出挑的標致了。那薛大傻子真玷辱了他。”鳳姐把嘴一撇，道：“哎！往蘇、杭走了一趟回來，也該見點世面了，還是這么眼饞肚飽的。你要愛他，不值什么，我拿平兒換了他來，好不好？那薛老大也是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①，這一年來的時候，他為香菱兒不能到手，和姑媽打了多少饑荒②。姑媽看著香菱的模樣兒好還是小事，因他做人行事，又比別的女孩子不同，溫柔安靜，差不多兒的主子姑娘還跟不上他，才擺酒請客的費事，明堂正道給他做了屋里人③。過了沒半月，也沒事人一大堆了④?！币徽Z未了，二門上的小廝傳報：“老爺在大書房里等著二爺呢?！辟Z璉聽了，忙忙整衣出去。

這里鳳姐因問平兒：“方才姑媽有什么事，巴巴兒的打發(fā)香菱來？”平兒道：“那里來的香菱，是我借他暫撒個謊兒。奶奶瞧，旺兒嫂子越發(fā)連個算計兒也沒了?！闭f著，又走至鳳姐身邊，悄悄說道：“那項利銀早不送來，晚不送來，這會子二爺在家，他偏送這個來了。幸虧我在堂屋里碰見了，不然他走了來回奶奶，叫二爺要是知道了，咱們二爺那脾氣，油鍋里的還要撈出來花呢⑤，知道奶奶有了體己⑥，他還不大著膽子花么？所以我趕著接過來，叫我說了他兩句，誰知奶奶偏聽見了。我故此當著二爺面前，只說是香菱來了呢?！兵P姐聽了，笑道：“我說呢，姑媽知道你二爺來了，忽剌巴兒的打發(fā)個屋里人來⑦。原來是你這蹄子鬧鬼?！闭f著，賈璉已進來了。鳳姐命擺上酒饌來，夫妻對坐。鳳姐雖善飲，卻不敢任興。正喝著，見賈璉的乳母趙嬤嬤走來。賈璉、鳳姐忙讓吃酒，叫他上炕去。趙嬤嬤執(zhí)意不肯。平兒等早于炕沿下設(shè)下一幾，擺一腳踏。趙嬤嬤在腳踏上坐了。賈璉向桌上揀兩盤肴饌與他，放在幾上自吃。鳳姐又道：“媽媽很嚼不動那個，沒的倒硌了他的牙?！币騿柶絻旱溃骸霸缙鹞艺f那一碗火腿燉肘子很爛，正好給媽媽吃，你怎么不拿了去，趕著叫他們熱來？”又道：“媽媽，你嘗一嘗你兒子帶來的惠泉酒⑧?！壁w嬤嬤道：“我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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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俗語。意謂一邊吃著碗里的飯，一邊盯著鍋里的飯。比喻人貪心不足，見異思遷。這里比喻貪戀女色，永不滿足，見一個愛一個。

②打饑荒——比喻爭吵、糾紛、麻煩等。饑荒：本義是指因莊稼歉收或顆粒無收而饑餓。因饑餓則心情惡劣，故引申為爭吵、糾紛、麻煩等多種意思。

③明堂正道——這里指按照規(guī)矩風風光光地辦喜事。

④沒事人一大堆——形容不當回事，不再看重。指在感情上朝三暮四，喜新厭舊。

⑤油鍋里的還要撈出來花——形容千方百計地撈錢，不顧一切地亂花錢。

⑥體己——指私房錢，個人積蓄的錢財。

⑦忽剌巴兒的——忽然，突然，憑空，無緣無故。

⑧惠泉酒——是一種產(chǎn)于江蘇無錫的酒。因該酒以無錫近郊惠山的泉水釀造，故名?；萑河置盎廴薄Ｖ?。唐代陸羽以此泉為“第二泉”，元代趙子昂即題“天下第二泉”五個大字。因該泉水質(zhì)甘甜，故惠泉酒也曾馳名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