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從那以后,兩人依舊如往常一般見面。直到幾個月前,善佑突然向慧婉求婚,而慧婉卻視若不見。
慧婉擰緊淋浴器,用浴巾簡單擦了擦身上的水珠。
隨后,她披上一件浴袍,像剛經(jīng)歷過初夜的女子一般,扣緊了上面的腰帶。這時,善佑從冰箱里取出啤酒,獨自喝了起來。
“你想醉著酒去上班?”
慧婉坐在一旁,不緊不慢地摁開了電視機的遙控開關。善佑沒有回答,反而示威似的又大喝一口。
一個男人面紅耳赤地站在曾經(jīng)被他拋棄的女人面前。女人大哭大喊,表情十分絕望。畫面就在這時候突然變暗了,善佑把遙控器放到沙發(fā)前面的桌子上?;弁裆斐錾囝^潤濕了嘴唇,而后緊緊靠坐在沙發(fā)上。她往身旁一瞥,發(fā)現(xiàn)善佑的表情呆滯而僵硬。這個三十一歲尚未結(jié)過婚的男人避開離婚女人的視線,固執(zhí)地扭頭望向別處?;弁裱哪抗庹伊诉^去。他大概是在盯著那頭的墻紙吧,墻上長方形的花紋已然發(fā)黃褪色?;弁顸c燃了煙,架起腿泰然自若地盯著昏暗的電視機畫面。微弱的燈光下,一男一女坐在那里,不久畫面變得一片漆黑。兩人頓時被黑暗吞噬了進去。
“我去相親了?!?/p>
善佑率先開口說道?;弁窈鵁?,深深地吸了一口。
“是一個中學老師?!?/p>
慧婉把沾滿污漬的煙灰缸移到身邊,輕輕一彈,煙灰旋即掉入其中。善佑轉(zhuǎn)身看著慧婉,仿佛在期待她有所表示。
“前幾次一直在拒絕,可這次無論如何也拗不過母親的意思。況且我覺得現(xiàn)在也該作出選擇了。換作從前,我是絕不會因為年齡問題硬跑去結(jié)婚的……”
“挺不錯嘛,我還以為你要和那個女詩人結(jié)婚呢。”
說完,慧婉突然想捂緊自己的嘴。明明前半句就足矣,為何又要無端添加后半句呢?比起善佑示威似的帶走女詩人,慧婉的后半句顯得更為幼稚。
慧婉把抽到一半的煙掐滅,緊接著補充道:
“不管是誰都不重要……反正你好像也不太喜歡。”
“挺喜歡的?!?/p>
“要是真喜歡,那昨晚就不會和我一起睡了。”
“你為什么覺得我不會喜歡她?”
慧婉用手拂過尚未干透的頭發(fā)。她覺得談話的內(nèi)容正越來越偏離自己的想法。她沒有回答,而是起身打開了收音機。“想念離去的你,即使無法再相遇,我也一如既往地愛你”,收音機里傳來年輕歌手動情的唱音。
“也許……我們曾經(jīng)年輕……摯誠的我們,甘愿為希望付出生命,我們正是那樣的一代。”
待歌手聲嘶力竭地唱完,慧婉咯咯地笑了起來,而善佑依舊面無表情。片刻,他把手肘抵在膝蓋上,手指交叉,陷入了沉思。
“第一次見你……應該是在大二那年春天。我坐在草地上,看著你和慶桓經(jīng)過。你好像認識我似的沖著我微笑。那時候我就在想,這女孩如此天真無知,何以不曾受到過傷害?怎么說呢,你就像我所討厭的資本家的女兒,可行為處事卻不像她們,你的臉上總是流露著純真。然而我發(fā)現(xiàn)自己恰恰無法忍受這點。還有一次我們?nèi)ゲ桊^,你刻意把手中的皮爾·卡丹手袋藏了起來。那時候你好像覺得很羞愧……總之從那以后,我就常常想起你,盡管你后來和慶桓結(jié)了婚……你總是執(zhí)拗地宣稱,自己該知道的都已經(jīng)知道了,該受的傷也都已經(jīng)體會過。其實,那個時候我很難發(fā)現(xiàn)你的可愛之處?!?/p>
“那時候當然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