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臉上終于有了其他的表情。她似笑非笑地看了老公一眼，驢唇不對馬嘴地說了句：“我這是憋得慌，只能多管管閑事?！笨墒牵餍袇s聽懂了。他眼神一黯，沒接話，借故走了。卓然有些懊惱，可是話已說出口，再補救也來不及了?；蛘哒f，她并沒有那么強烈的意愿去補救。所以，她只是看著莫慎行的背影，一臉的高深莫測。

很久以前，祁小祝在決定跟卓越交往時，曾經(jīng)跟陶子進行過這樣的對話：

祁小祝：……陶子，你說，我們可以一輩子只愛一個人嗎？

陶子：當(dāng)然了。不過，你不一樣。你必須要愛上別人，才能更好地活著。

祁小祝：可是，你不是說一生只有一次嗎？我怕，我做不到。

陶子：……那，你可以允許別人來愛你。

祁小祝一個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又想起了那場對話。戈風(fēng)，你告訴我，我怎么做才能心安理得？你真的決定要離開我了嗎？可是，我會孤單，怎么辦？

作為一個成年人，相信或者迷戀愛情是件很危險的事。但是，懷疑或鄙視愛情又顯得對自己太過苛刻。換個說法，人這一輩子，沒經(jīng)歷過愛情，未免有些遺憾；可是，有過一段甚至N段轟轟烈烈愛情的人卻不見得能活得有滋有味。矛盾吧？人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物種。

不管怎么說，祁小祝鄭重地后悔了。她意識到這段婚姻超出了自己的負荷。情緒稍微穩(wěn)定之后，她開始考慮對策。接下來該怎么走？順勢接受卓越的道歉，強顏歡笑地舉行婚禮，然后按照自己當(dāng)初的計劃過下去？還是結(jié)束這樁錯誤的婚姻，讓雙方都解脫出來？因為太過自信，祁小祝向來不信命?？墒沁@次，她卻覺得，那只小猴子的消失一定不是無緣無故的。也許，是在向她傳達某個信息。她需要一段婚姻，可是，在這段婚姻里卻不能完整地保存她萬分珍視的愛情。如果是二選一的選擇題，那么，祁小祝寧愿選擇后者——你有權(quán)利忠實于自己的感情，卻沒有資格要求別人無條件地配合。

張愛玲說，通往女人的心是從通過女人的陰道開始。你不要一口斷定它不對。試想想：在一個女人的身體使用權(quán)被一個男人以一輩子為期限標(biāo)走時，她還能死守住心里那個不屬于“投標(biāo)人”的秘密嗎？你要在他身下喘息尖叫，你要為他生兒育女，你要隨著他的情緒起舞……那么，你真有自信能讓那個秘密不被他蠶食掉？我們可以這么理解：從某種程度上說，一個男人在女人身上花的體力，跟他后來收獲的來自這個女人的感情成正比。

第二天上午見到卓越時，祁小祝準(zhǔn)備了一個晚上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卓越拉走了。他搶在祁小祝開口之前說：“什么都不要說，先跟我去一個地方?！?/p>

一到達目的地，祁小祝就翻臉了：“誰讓你來這兒的？你有什么資格到這里來？”

戈風(fēng)葬在這里。

戈風(fēng)去世以后，祁小祝沒跟任何人一起來過這里，包括陶子。這是她和戈風(fēng)之間的秘密，她不打算跟別人分享?？蛇@次，卓越竟然拉著她來到了這里，讓祁小祝有種被逼到絕境的狼狽和憤怒。捉奸在床？游街示眾？東窗事發(fā)？不不不！這些詞匯根本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心情。她根本無法忍受！祁小祝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冷靜馬上又要“破產(chǎn)”了。

可卓越似乎鐵了心要跟她對著干。剛要發(fā)作，卓越就開口了?？墒?，話卻是對著戈風(fēng)“說”，連看都不看祁小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