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西米利安被他羞辱得面紅耳赤。大廳里所有的人此時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臉上,他們看著他,看他怎樣駁斥這個領主,可是卻看見他避開滕貝格的視線,垂下了眼簾。許多人內心不禁感到極度失望。
滕貝格接著說:
"士瓦本的每一次戰(zhàn)爭我出兵都是最多的,裝備也最精良,為此,我們家族背了一身的債。那些不信神的猶太狗,就像螞蟥一樣拼命吸我的血,把他們的身子都快脹破了!我手里的錢每天一個接一個地替他們下小銅子,等不了多久,我就會被他們啃成一個空殼子。您也一樣啊,伯爵,想想看吧,您得好好想想辦法!"
"我們借了他們的錢,利息高了些,可當初簽的就是這個條件。"
"向猶太人借錢就一定要守信嗎?別人也同樣借過,不過可沒打算還,那些人是怎么干的,我們也照樣可以那樣干。腓特烈,還有香檳的戈特弗雷,利索地解決了自己的債務,對,就那樣干吧,把猶太人圍起來朝康斯坦茨湖里趕--士瓦本異教的雜種太多了!"
這番話引起不少人的支持。馬克西米利安并不做聲。面對這樣無恥的建議,他的內心厭惡到了極點。
顯然他仍是反對的。滕貝格盯著他的眼睛,馬克西米利安無聲的輕蔑激怒了他,他冷笑起來,手扶著王椅的雕花靠背,稍稍俯下身,那粗大的金鏈條就在馬克西米利安眼前晃動。
"伯爵,我只想要點糧食,要點土地,走運的話或許再要點錢。我的黑森林騎士要求就如同一個貧窮、謙恭的農(nóng)夫一樣合理而又容易滿足。可我這樣的貴族,你卻讓我像個叫花子,伸著手在這兒苦苦哀求,丟盡了臉面!伯爵,我感到很傷心。"
馬克西米利安低下頭去,滕貝格的話觸動了他。對這些老臣,他總是盡量加以退讓,畢竟,他們一生都在征戰(zhàn)??墒墙裉?,一旦退讓,將意味著和談的徹底失敗,而一個重大危機將就此產(chǎn)生。
此時,后排的一個北方領主站了起來。
"滕貝格大人,伯爵一向都甚為倚重您,您并不是不知道這一點,請您不要讓伯爵為難。"
"行啦!"滕貝格直起身來,朝那人輕蔑地擺了擺手,"你肯賞臉指教我,不就是因為你覺得自己這次和談大概分不到什么東西嗎?如果我在戰(zhàn)爭中像你一樣沒有失掉一個銅幣,我也能像你一樣通情達理了!"
那個領主被他氣壞了,忍不住大聲回罵:"有你那樣貪得無厭的胃口,無論什么時候,你也不會是個通情達理的君子。在士瓦本沒有人比你更富有,伯爵尚且不斷對你加以賞賜,你還要抱怨什么!"
"蒂德曼大人,你是要向我挑戰(zhàn)吧,那就請你擲下鐵手套!我打了二十年仗,區(qū)區(qū)決斗,在我看來不過是逗黃口小兒玩耍。對你的邀請我一定竭誠奉陪!"
這下他終于從馬克西米利安身旁走開,朝那個領主走近。
蒂德曼推開兩邊的人徑直來到滕貝格面前,距他不過一步,盯著他冷冷地說:
"我早就想好好教訓你,滕貝格,是不是玩耍,你很快就能弄得清清楚楚,還能牢牢記??!侍童,取我的手套!"
"請等一等!"一個來自奧倫多夫的高個子少年貴族從座位上一下子站起來,這個男孩快步來到王座之前,高聲說道:
"蒂德曼伯爵,請您允許我,讓我在您之前向這個人擲下手套。我如此冒昧,是因為怕失去懲戒大膽權臣的機會!"
滕貝格聞言大笑:
"你還是回家跟你那些淌著鼻涕的伙伴滾鐵圈,騎木馬吧!我不跟還沒長胡子的對手比武,否則會惹人笑話。"他瞧著這個男孩子稚氣未脫的臉,嘴上細軟的淺色絨毛,呵呵地笑著。
一陣惱怒的紅色出現(xiàn)在少年的臉上,他使勁拍了拍劍鞘反唇相譏,"老爵爺,你未免太孤陋寡聞了,我雖年輕,但我手執(zhí)這把劍,早已名揚家鄉(xiāng),沒有一個武士敢小視我。我倒要見識見識打了二十年仗的老頭子,劍術是如何高明!"
"上天作證,我不欺負小孩,那些還在學打鳴的小公雞應該感到很幸運。
"
大領主的話越來越不堪,馬克西米利安從王椅上站起身,予以制止,"不要無謂地大動干戈,滕貝格大人,請您以長者的心胸容讓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