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正要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然后低下頭，揉了揉眼睛，又抬起頭仔細地瞅了瞅。除了那小小的酒窩，那鼻子，那眼睛，那嘴巴，就連眉心都長得跟白蕙一模一樣。高陽確定白蕙是沒有酒窩的，那一定是蘭芷了！難道蘭芷死而復(fù)生了？高陽有一種沖動，他想走過去問問她的名字?？赡桥艘姼哧栒蛑约?，猶豫片刻，似乎生怕高陽會像一只高空尋覓獵物的鷹隼，躥下來把她給叼走，便匆匆向大廳門口走去，很快躲開了高陽直勾勾的目光。

高陽就這樣木偶般地愣了半天，確信自己真的是見鬼了！他朝左右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是在做夢。這時，高陽的思緒又回到了楊元浩的身上，臉上頓時露出了痛苦的神情，慢慢地把目光移向大廳的天花板，長長地嘆了口氣，內(nèi)心開始翻江倒海起來。

“怎么會這樣？她怎么能這樣！”高陽像失去孩子的祥林嫂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這句話，似乎要從自己這無邊無際的重復(fù)中尋找到一個可以讓他信服的答案。

他突然感覺賓館大廳內(nèi)的真皮沙發(fā)此時竟是如此灼熱難忍。他想站起來到外面走走，可起身的時候才覺得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氣力。他定了定神，才想起剛剛跟秘書長葉長平和夫人郝梅從博鰲回到賓館，他倆去房間洗漱了。他有些累了，想在這兒坐會兒，等他們下來一起去參加海南省政府辦公廳一位副秘書長的宴請。他不能出去，他得在這兒等著他們下來。

高陽回頭看了一眼電梯口，確認葉長平兩口子還沒有下來，便轉(zhuǎn)過頭用力閉上雙眼，想盡力讓自己的情緒得以穩(wěn)定?？伤麩o法控制自己，楊元浩和剛才那個女人的影子像幽靈一樣在他眼前不停地晃來晃去，他雙手不由自主地把手機的滑蓋打開又合上，合上又打開，相伴隨的是手機發(fā)出的一聲聲沉悶的開合提示音。

高陽忽地把眼睛睜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剛才那女人又從他眼前走過，又朝他看了一眼，走出賓館大門，然后在服務(wù)生的簇擁下，坐上一輛寶馬，一溜煙走了。他怎么都覺得這個女人太像蘭芷了，雖然她死去已經(jīng)十五年了，但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就連她的背影都早已定格在高陽的記憶里?？伤趺纯赡軙霈F(xiàn)在自己面前呢？高陽苦笑著搖搖頭，相信自己是因為緊張而產(chǎn)生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