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聳聳肩。“我喜歡，”她說，“大部分是墨西哥人，所以我覺得很自在。”

方向盤上的右手緊繃，李奇看見肌膚下的肌腱在移動。

“你喜歡墨西哥人嗎？”她問。

他也聳聳肩?！叭硕疾畈欢喟桑　?

“你不喜歡跟人相處？”

“看情況?！?

“喜歡羅馬甜瓜嗎？”

“水果都差不多?！?

“佩科斯的羅馬甜瓜是全州最甜的，”她說，“所以呢，在他們認為也就是全世界最甜的。七月還有馬術比賽，不過今年的已經過了。佩科斯北邊有個拉溫郡 ①，聽過這地方嗎？”

李奇搖搖頭?！拔胰紱]去過?！?

“那兒是美國人口密度最低的地方，”她說，“當然，我猜阿拉斯加應該不算?？墒且詡€人平均所得來說那兒卻是最有錢的，那兒的人口總數(shù)是一百一十人，但有四百二十幾個油井在運作?！?

他點點頭?！澳蔷妥屛以谂蹇扑瓜萝嚢?！那兒聽起來像是個有趣的地方?！?

“真正的西部大荒野，”她說，“當然，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德州太平洋鐵路公司在那里設了個站，所以有很多酒吧餐館之類的地方。以前那里治安不太好，佩科斯是鎮(zhèn)名，也是個詞，動詞兼地名，如果說‘把人佩科斯’，意思就是把人射殺后丟到佩科斯河里?！?

“現(xiàn)在還這樣？”

她又笑了，不一樣的笑容，這笑容中優(yōu)雅的部分變成了淘氣，讓她不再那么緊張，而是變得很迷人。

“沒有，現(xiàn)在沒那么頻繁了?！彼f。

“你們家族是佩科斯本地人嗎？”

“不是，是加州，”她說，“我是從那邊嫁過來的?！?

繼續(xù)講。他心想，她救了你的命。

“你結婚很久了嗎？”他問。

“快七年了?！?

“那么你們家族在加州很久了嗎？”

她停了一下，再次微笑?！氨热魏我粋€加州人都久，這點可以確定?！?

這時車子經過一片無垠的鄉(xiāng)野，她提高車速，這輛安靜的車子沿著一條完全筆直的道路前進。透過擋風玻璃，炙熱的天空看起來像酒瓶一樣綠綠的，儀表板上的溫度計顯示外面的溫度是華氏一百一十度，車里則是華氏六十度。

“你是律師嗎？”他問。

她一時間會意不過來，然后才想起來，抬起頭從后照鏡里看著她的公文包。

“不是，”她說，“我是律師的客戶。”

對話又斷了，她好像很緊張，李奇也十分尷尬。

“那你還有什么身份？”他問。

她停了一會兒?！皠e人的老婆、媽媽，”她說，“別人的女兒和姐姐，大概就這樣吧！然后我還養(yǎng)了幾匹馬，就這樣。你呢？”

“沒什么特別的身份?！崩钇嬲f。

“一定有吧？”她說。

“這個嘛，以前是有，”他說，“我是別人的兒子、別人的弟弟、別人的男朋友。”

“以前？”

“我父母去世了，我哥哥死了，我女朋友離開我了?！?

爛話題。他心想。而且她沒接話。

“而且我也沒養(yǎng)馬?！彼a充。

“很遺憾?！彼f。

“因為我沒養(yǎng)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