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更違禁為他演奏天樂來聽,還弄來很多人間沒有的奇珍異寶送他,叮囑說:“這些寶物本來是不可令世俗之人看見的,切記,切記?!?/p>
哪知道趙旭雖然老實聽話,并沒有拿這些寶物向人炫耀,但不想禍起蕭墻,他的奴仆悄悄偷走了一個琉璃珠(其實就是現(xiàn)在的玻璃球,但古代中國玻璃技術不發(fā)達,視為珍寶),拿到集市上去賣。這也罷了,這個惹事精還和胡人砍價時發(fā)生爭執(zhí),竟扭打起來,官府拿了他們,發(fā)現(xiàn)了琉璃珠這個奇寶。趙旭這時還蒙在鼓里,全然不知。仙女卻突然來了,神色凄楚地說:“你的奴仆泄露了天機,我們再也不能相會了?!?/p>
趙旭聽了,悲傷得不能自已。仙女說:“我知道你很愛我們,但是從事理上講,我們這樣長久下去也不是辦法,運數如此,從此訣別了。希望你能努力修仙,或有相見之時?!苯又膳粝隆断蓸旋埾[訣》五篇,對趙旭詳加指點。并叮囑他說,要記住最重要的是“心死可以身生,保精可以致神”。
天亮之時,仙女起身要走了,趙旭哽咽著抓住仙女的手不肯放。仙女說:“你悲從何來?”趙旭說:“我心中牽掛你??!”仙女甩開他的手說:“身為心牽,鬼道至矣?!比缓缶吐柹砣朐疲床灰娵櫽傲?,趙旭定睛一看,屋里的簾帷器具也全都沒有了。
趙旭仿佛做了一場大夢,精神恍惚,像丟了魂兒一樣。此后多次在夢中還與仙女相會。據說后來趙旭一直修仙,唐代大歷初年有人還在淮泗一帶,見他在集市做買賣,容貌仍然俊美不改,只是無人能認出他。
這一則故事中,仙女雖然對趙旭也有情有義,但他們之間的感情卻并不是那樣單純真摯,青童仙女和趙旭相結魚水之歡后,又將他介紹給其他仙女“共享”,分手時,仙女又板起臉來說“身為心牽,鬼道至矣”,讓他斬斷情絲,一點兒也沒有過多的留戀。
這樣的故事,其實更像是唐代貴婦人尋找婚外情來取樂的過程。我們知道武則天的男寵馮小寶(后改名為薛懷義),就是千金公主(唐高祖之女)的侍女先發(fā)現(xiàn)了他這個“人才”,并引入府中幽會,后來被千金公主發(fā)現(xiàn)后“沒收”,自己享用。進而又推薦給了武則天,由于千金公主有這樣的“奇功”,所以武則天對李唐宗室下盡毒手,卻始終對千金公主給予優(yōu)厚的待遇。
而仙女贈給趙旭的寶物被盜,從而走漏了風聲,這一點也和高陽公主私寵辨機和尚的情節(jié)有驚人的相似。高陽公主當年就是送給辨機一只價值連城的玉枕,后來不想被小偷偷走,偷走也就罷了。偏偏小偷后來又失手被官府拿住,追根刨底后,高陽公主的私情終于曝光。
可見,這則“仙凡”露水緣的故事,的確是源于當時的唐代生活的,并非情節(jié)純屬虛構,這么多和真實史事中的相似或雷同之處,也并非“實屬巧合”。
前面說過,唐代仙凡戀愛的故事和《聊齋》中大不相同,《聊齋》中女鬼女狐常很自覺地甘當妾婢這樣的角色,《聊齋》中的男主角,雖然也吃軟飯,像《葛巾》中就是“得美婦,而家又日以富”,但在地位上始終有“夫為妻綱”的架子,好多女狐女鬼們都小心地侍候著,好多還發(fā)揚風格,給男人再找別的女人當妾室。就連最像女仙形象的翩翩,也委屈得像個賢妻良母,為男人生兒子,又忍痛割愛送情郎和兒子回人間,自始至終充滿奉獻精神。
而如這篇唐人故事中,女仙們對男人倒像是持玩弄的態(tài)度,仙女說來就來,說去就去,始終掌握著主動權,根本不在乎趙旭的意愿。雖然也有恩義,不會絕情到底(授予他長生之術),但絕不是《聊齋》中那種身居妾婦的角色,這恐怕是女性地位由唐至清明顯墜落的原因吧。
仙凡間的戀愛,多數都是仙女首先提出“分手”的,但也有例外,在古詩文中經常提到的“天臺二仙女”,卻是俗世中的男人,主動要求離開的,不過,其中的仙女對這兩個男人也非常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