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高一點分到連隊的那一年，幾乎都是在和張班長的較勁中度過的。高一點的鬼心眼多，訓(xùn)練中時不時耍點鬼把戲，把張班長氣得齜牙咧嘴的，即使這樣，老張也沒放棄過。

后來張班長查出得了腫瘤，不過他并沒把這個消息告訴連隊，而是繼續(xù)跟著連隊訓(xùn)練，直到有一天，被高一點氣得暈倒在地，住進醫(yī)院再沒出來。

從那以后，高一點變了一個人。本來張班長得病跟高一點沒啥關(guān)系，可高一點心里慚愧，總覺得是自己把老班長氣病的。

后來高一點沒用任何人督促，悄悄把訓(xùn)練搞上去了，不但榮獲了優(yōu)秀士兵的獎?wù)?，后來還轉(zhuǎn)了一期士官。他每取得的一點進步，都會興沖沖地去告訴自己的老班長，可就在前幾個月，與病魔抗?fàn)幜藥啄甑睦蠌埥K于不行了，他的骨灰盒留在了野狼大隊的烈士陵。

高一點跑到烈士陵，從護欄翻進去，掏出打火機，摸索著找到老班長的石碑，點燃兩根煙，一根放在在碑前，然后蹲了下來。

“班長，我知道你不抽煙，可我沒帶別的東西，連酒都沒帶，你就點一顆吧，我陪你說說話，明天……明天我就要走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以后要來看你，就不方便了，有些對不住你，沒給你爭氣……”

一陣風(fēng)吹來，高一點冷得瑟瑟發(fā)抖。

“班長，你冷嗎？你等會兒，我給你暖和暖和……”

高一點站起身，到林子里撿來柴禾，在墓前燃起了一堆火。

高一點接著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班長，咱們連來了個新連長，你知道他外號叫啥嗎？叫小黑，嘿嘿，狗日的小黑，他自己樂意讓我們這樣叫，這個小黑太牛逼了，就是他，帶我們幾個傷病員，不但在演習(xí)中沒有被俘，還把藍軍司令和副司令抓了，太過癮了，班長，你肯定想不到，就是這個狗日的小黑，帶著我們?nèi)グ蚜R我們‘死老二’的一連錘了，那可是一場群仗啊，痛快，他還當(dāng)面頂過辛副司令呢，你都想不到世界上會有這樣的牛人，班長，以前，除了你以外，我沒服過別人，現(xiàn)在我服他，我就喜歡他身上那股子勁，那才叫爺們呢，二連有了他，以后再也不會被別人叫‘死老二’了，你在地下也可以瞑目了。我想留下來，跟他一塊，做一回頂天立地揚眉吐氣的二連人，可他們不讓我留，我心里難受啊，老班長……”

高一點自言自語地說著，仿佛魔怔一般。火光微暗下去，一根燒焦的柴禾發(fā)出“砰”的一聲，高一點一驚，仿佛醒過來，看了看表，對班長的石碑說：“走了，班長，以后再來看你，兄弟我會想著你的。”

高一點朝石碑深深鞠了一躬，轉(zhuǎn)過身，一個人影佇立在他身后，嚇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高一點顫抖地問：“誰？”

來人說：“是我?！?

當(dāng)高一點看清是小黑后，站起來說：“連長，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嚇我一跳?！?

小黑冷冷地說：“如果你現(xiàn)在不回去，野狼大隊將被你嚇一跳?！?

高一點說：“連長，我沒想跑，我只是想來跟我的班長告?zhèn)€別，現(xiàn)在好了，要打要罰，隨便你?！?

小黑冷冷地說：“我想你的班長不會想看到你再挨一個處分離開連隊吧，你私自離隊已經(jīng)一個小時，你知道有什么結(jié)果?！?

小黑說完，轉(zhuǎn)身向護欄走去。

高一點給班長的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老班長，我走了，你保重。”說完朝小黑追去。

兩人步行朝大隊方向走去，一路誰也沒說話。走到通往大隊駐地省道上的一個十字路口，正好看見一連搜捕他們的兵趕過來。

高一點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大晚上的出來執(zhí)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