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她腦海里閃過許多悲慘的念頭,那廂顏琛卻走得越發(fā)近了。瑞寶躬著腰,臉恨不得埋到土里,卻聽遠處一個清脆的聲音喚道:“二公子,請等一等?!?/p>
瑞寶眼角一瞥,就見一名女子由遠及近,著一襲藕荷色衣衫,跑得甚是翩躚。待她在顏琛面前站定,已是香汗淋漓,嬌喘如蘭。只聽她低聲道:“二公子,您怎么突然離席了?”
瑞寶大驚,想不到這姑娘如此大膽,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用這種略帶埋怨的口氣和蛇蝎心腸睚眥必報的二哥說話,難道不想活了嗎?
顏琛卻并無不悅,只道:“三妹今日身體不適,我正要去看看她。”
瑞寶一聽,頓時抖成了篩子。那女子卻嬌羞一笑,柔聲道:“顏三小姐真是好福氣呢,有您這樣關(guān)心她的哥哥。只是……只是……我有些話,想對二公子說。”
顏琛并未注意到自家妹妹近在咫尺,他神色溫和,道:“小姐但說無妨?!?/p>
那女子聞言,雙眸盈盈如水,聲如蚊蚋:“是極為重要的事……二公子您能否隨婉兒過來說話?”話還未說完,臉上已經(jīng)浮起紅暈。
而顏琛一雙狹長眼眸凝視著面前女子,那神情也不知是欣喜還是不悅。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也好?!闭f罷與那一臉?gòu)尚叩呐酉蛄硪粋€方向行去。
他身后的內(nèi)侍見主人走了,便立刻跟上,有幾個還瞥了瑞寶一眼,估計是沒見過如此恭敬的侍女,見了二公子幾乎將腰彎到了地上。
顏琛等人漸行漸遠,兩名侍女手中紅綢燈籠的光芒也化作一團光暈。瑞寶靜了片刻,猛然跳起,抓住小苓就往角落狂奔。而小苓自從見到顏琛起就像塊木頭,一動不動。瑞寶估摸著她也許是蕩漾過了頭,忙道:“好了好了,哥哥已經(jīng)走了。等咱們出去了,一定給那姑娘燒香!你快些扶著我!”說著手忙腳亂地就往樹上攀。
小苓又呆了呆,眼珠子終于轉(zhuǎn)了一下。
瑞寶已經(jīng)“噌噌”兩下攀到樹腰,見小苓這個二愣子丫鬟仍是一動不動,不禁怒道:“你還愣著干什么?快跟我上來!”
說罷,瑞寶順著枝丫繼續(xù)向上攀。那院墻極高,在夜色蒙蒙中恍若沒有盡頭。瑞寶小心翼翼地攀到桃樹高處,在一處粗大枝丫上坐定,這才松了口氣。周圍花團錦簇,一眼望去盡是妖嬈桃花,嬌艷欲滴,香氣繚繞。她有片刻眩暈,透過層層花海,又見地上一片繽紛落紅,煞是美麗。
瑞寶得意地想,看來這次勝利在望。二哥就算防她防得再緊,可偏偏就沒砍這棵桃樹。雖說她顏瑞寶不是從一百零八道白玉階梯迤邐而下,可還是出去了不是?
她心花怒放了好一陣,正打算順著樹枝向院墻挪動,卻聽樹下小苓一聲低呼:“小姐!”
瑞寶怔了一怔,就見樹下的小苓沖著她拼命揮手。她不禁嘿嘿一笑,也沖小苓揮了揮手,卻聽見小苓在樹下又叫了一聲:“小姐!”
瑞寶凝神看去,只見小苓仍在拼命揮手,臉上的神情也不知
是欣喜還是憤怒,總之詭異得很。她有些詫異,雖說自己這丫鬟
經(jīng)常對著二哥直眉愣眼,拿著金銀玉器手舞足蹈,但也沒見過這
般激動的。她又思量了一番,便恍然大悟:“你不會是被小姐我
的英姿折服了吧?”
她這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后一聲輕笑。這笑聲近在咫尺,似乎有人貼在她身后。瑞寶一個激靈,只覺得渾身寒毛根根豎起。她瞪著小苓:“剛才你在笑?”
小苓的臉比紙還白,指著瑞寶身后抖得像個篩子。
瑞寶與小苓對視片刻,猛然醒悟,叫了一聲“二哥,我錯了”便回過頭去??上龥]見到顏琛,卻對上一張青面獠牙的臉,頓時一陣眩暈,身子一晃就從樹上摔了下來。掉下之前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位仁兄,長得丑不是你的錯,出來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眼看她就要摔到地上,樹上那人手一揚,瑞寶只覺得有什么東西纏住自己的腰,頓時止住下落的勢頭。她頭朝下晃晃悠悠地吊著,甚是艱難地瞪著那人,這才發(fā)現(xiàn)那人一襲黑衣,背上一柄闊劍,臉上戴了一個十分猙獰的面具,遮去了原本的容貌。
這位面具君手一抖,瑞寶就軟軟地掉在了草地上。她暈頭暈?zāi)X地爬起,揉了揉腰,又見他“嗖”的一聲從樹上竄下來,腳尖在墻上一點,正巧落在瑞寶面前。看他那身手,說他不是人,是猴,恐怕也有人信!
瑞寶忍不住向后瑟縮了一下,卻聽面具君道:“你是這家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