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然又能怎樣?!币粋€女人的聲音出現(xiàn),蒼老,沙啞。不知道她已經(jīng)抽了多少烤煙,喝了多少烈酒。好像錄音機就擺在他們交談的桌子上一樣。連那個女人吐出煙霧的聲音都沒有漏網(wǎng)。
“我看你每天都坐在這里,在等誰?”男人說。女人笑了笑,沒說話?!霸趺矗业膯栴}很可笑嗎?”
“沒有。抱歉,你覺得那個人的鋼琴彈得好嗎?”
“還可以吧,據(jù)說是剛換的鋼琴師,以前那個辭掉了。”
“比以前的那個差很多?!迸苏f,還咳嗽了幾聲。
“是嗎?原來你喜歡聽音樂?!?/p>
“呵呵,沒有,只是認識個彈鋼琴的朋友。”
“哦?那他一定彈得很好了?!?/p>
女人又笑了,“請我喝酒吧?!迸说穆曇敉蝗蛔兊脣擅模m然是年老的嬌媚。
然后談話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爵士鋼琴的聲音慢慢大了起來,再慢慢地,周圍嘈雜聲越來越小,像是有人把這架鋼琴抬到了錄音棚。
此時,我已經(jīng)對曲子沒興趣了。我又投了一次硬幣,想點下一曲,卻發(fā)現(xiàn)這張CD上只有這一首曲子。
我對那個老女人的聲音很迷戀,一遍遍的重復播放著。很快的,帶有招財貓圖案的硬幣用完了,我沒有點唱機的鑰匙,只能呆呆地看著那張CD的封面。我突然覺得,在CD里說話的女人,就是封面上抽煙的這個。對,一定不會錯的。
我看了看封面上的文字,只認出一個“1982年”。
我沒有聽其他音樂的欲望了,腦子里全是那個蒼老女人的聲音。我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邊喝著邊往后院走去。這個世界里的鐵拳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一邊,笑得還是那樣夸張,也許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它的笑容在做著細微的改變。
我坐在井邊,下面黑漆漆的,完全沒有了茉莉剛跳進去的光芒,我想,如果現(xiàn)在我跳下去,會怎樣呢?我當然不會跳,無論她說的是真還是假。
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有條信息。
“睡了嗎?”
是夏嵐發(fā)的。我沒回信息,直接給她打過去了。
“你們那里不應該是大半夜嗎?怎么還不睡?”她問。
“睡了,又醒了,又睡不著了?!?/p>
“哦,那小倩的演出怎么樣了?”
“你不會以為我回電話是為了聊小倩的事吧?”
“嗯,我其實是想問你個事?!?/p>
“說吧?!?/p>
“小倩在你旁邊嗎?”
“沒有,我在外面。你說吧?!?/p>
“這大半夜的,怎么,你們吵架了?”
“沒有,我們很好?!?/p>
“哦,我是突然想問問你,還喜歡我嗎?”
“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也不要做什么,只是問問。”
“嗯,喜歡。”
“這么快就回答?不用再去考慮一下嗎?”
“喜不喜歡都要去考慮,那就是不怎么喜歡。”
“這樣啊,明白了?!?/p>
“明白什么了?”
“我今天問張碩還喜歡我嗎,他說他要去想一想?!?/p>
“操?!?/p>
“嗯,我當時心里也是想的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