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喜紅很少跟H約會,每天都是書信來往,一到下課時就拉著我和楚君站在后樓梯口。一開始我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某天有一顆花生米大的粉筆不偏不倚地打在我的眼角,我在一滴閃爍著鉆石般璀璨光芒的淚水里,見到三樓窗口正往下探頭的H。剛要開口罵,倪喜紅捏捏我的手,臉刷的一下紅了。
原來倪喜紅這廝,每天都拉著我們在這里享受H陽光般的微笑,真慪人。
其實我覺得倪喜紅越來越有白癡的傾向。戀愛讓一個很個性的女生變得像一攤泥一樣軟趴趴的毫無主見也沒有個性。特別無法忍受的是在上課的時候,她有時會撲哧一聲,突然像傻子一樣笑開了花,全班同學及老師都會向她行注目禮。真丟臉,真沒出息。
就算被老師擰出去面壁思過,她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覺得為H做任何事都是開心和值得的。這是她戀愛以來,性格上最大的改變。
我和林楚君一直是所有男生注目的對象,但學校那些男人太青太嫩,我們瞧著難受,我們喜歡充滿男人味的男人。當然不是像H那樣的男生,H雖然長著小麥顏色的皮膚和雪白的牙齒,他的字也寫得很男人,可是他缺少一種氣質(zhì),那種男人的堅硬和剛強的氣質(zhì)。我們對學校的男人從來不屑一顧。
“許隱墨,你說,我們的品位這么相似,會不會愛上同一個男人呢?”林楚君某天突然感慨。
“誰跟你相似來著,你那么張揚耀眼,我們怎么可能會喜歡同一類型的人啊,這樣的機會等于火星撞到地球。如果真遇上了這樣一個男人,只要你叫我一句姐姐,我就成全你算了?!?/p>
“誰要你的成全啊,我們就公平競爭吧!”林楚君頭一揚,滿臉的驕傲。
“我可爭不贏你,你看你,小學長跑短跑都在市里省里獲得過那么多的獎項,光拿你那些獎牌都會嚇死我。為一個男人你爭我奪的,傷了和氣,還傷了姐妹的感情,我不如拱手讓給你?!?/p>
青春年少的我們,誰又知道命運會有怎么樣的安排和怎么樣的劫數(shù)呢?
不久之后,林楚君的愛情降臨了。那是隔壁班新轉來的男生。叫崔西晨。
林楚君從來不是個含蓄的女孩。第一次見到崔西晨,是初三下學期。
我所居住的城市叫冷水。這名字好像是與老天犯了沖,冬、春、秋三季,總是陰雨綿綿,天空永遠灰蒙蒙的。
遇見崔西晨的那天,雨剛停,空氣清新凜冽,世界異常清晰澄明,那種清晰令我心情很好,視野也豁然開闊起來。
我們?nèi)齻€圍著市七中一千米的操場環(huán)行道散步,那是每天中午休息時,我們的消遣。
崔西晨正躲在環(huán)行道一端的一間粉墻黛瓦的空房子后面抽煙。穿著肥大牛仔褲和短夾克,很高很酷,特別那眼神,孤高冷寂,酷得讓人想跟他談場戀愛。
林楚君大聲說:“咦,什么時候來了個帥哥,我怎么沒有見過?”
崔西晨抬了眼睛懶懶地看了我們一眼,又低下頭去抽他的煙,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見到崔西晨的那一刻,我感覺世界都在微微地震動,天昏地眩,心臟失去控制般超負荷地跳動著,我低微得如朵塵埃里開出來的花。
林楚君是什么時候勾搭上崔西晨的,我不知道。后來,林楚君、我、倪喜紅和隔壁班以崔西晨為首的四個男生就經(jīng)常放學后往紅日嶺跑。
紅日嶺是一座公園式的小山。大冬天的,山風冷颼颼地吹著,除了我們這群小瘋子上去發(fā)發(fā)神經(jīng),無病呻吟兩句外,沒人會上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