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的一聲,一道白光從忠信的身體中逸出,擊碎了墻上的銅鏡。與此同時,忠信的身體訇然倒地,從緊閉的眼中緩緩地流下了一滴混濁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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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晴明宅邸。
"那么,忠信大人今早已經(jīng)……"斟酒的蜜蟲忍不住問了一句。然而博雅此刻卻好似魂不附體一般,連問話的聲音也聽不到。
"博雅。"帶著笑的晴明喚了一聲。
"???"
"這酒……"
"什么?"
"沒什么。"
兩個人繼續(xù)這樣一語不發(fā)地喝酒。直到后來,博雅的臉漸漸變成了紅色。
"晴明……"
"嗯?"
"你早知道伯父必死?"
"嗯。"
"那么,為什么答應(yīng)我去救他?"
"因為是博雅的要求。"晴明回答得很干脆,"實際上,我也想試試看能不能找到挽救的方法。"
"是這樣……"
博雅望向庭中的花樹,早櫻已經(jīng)盛開了,月光下滿樹都是緋色的云霞,美得令人心悸。
"如果我有能力……我可以讓江河倒流,山川枯竭,甚至移星換月……但是,即使我能做到這一切,我依然不能夠挽回生命。"晴明的聲音里突然多了一些以往所沒有的東西。"很抱歉,博雅。"他低聲道。
"不……盡管伯父生前的所作所為玷污了武士的名聲,可是至少,他可以死得像一個武士,玉京大人給了他一個決斗的機會。"
"呵呵,那可是博雅的功勞啊。"
"我?別開玩笑。"
"當(dāng)然是。說實話,能夠說服玉京這樣的厲鬼,博雅還真是很厲害啊!"
"喂!"博雅臉紅地抱怨道,"總這樣捉弄人……玉京他可不是因為我,他應(yīng)該是因為相信了你說伯父必死的話吧。"
"傷腦筋啊……"晴明拿扇子輕敲自己的下巴,"要怎么說你才信呢?"
"呃?"
"唔。實際上,博雅的能力是我所遠遠不及的。比如庭中的花,我可以施咒讓它們不會凋謝,可是博雅不需要,他只要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這花真美,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么這花就真的永遠開著了。"
"……還是不明白。而且,更加糊涂了。"
"好吧,換一種說法。記得我說過,仁慈是勇者才能做到的事嗎?"
"嗯,記得,你的確說過。"
"如果把仁慈看做一個咒語,那么它的力量可比厲鬼要強悍多了。這樣說,你明白了么?"
"是說,和咒有關(guān)?"武士遲疑地放下了杯子。"可施咒的人是你,不是我啊。"
"呵呵,不必討論了。喝酒吧。"晴明微笑著,舉起了手中的酒盞。
當(dāng)夜嶺上,松風(fēng)怒號,隱隱夾雜著兵器撞擊的聲響與喊殺。天明之后,有人在山谷里發(fā)現(xiàn)了剛剛死去的源忠信的尸首,尸首呈現(xiàn)跪姿,身側(cè)卻有一具白骨屹立不倒。
第二日,源朝臣博雅前來收斂二尸,并將一寫有"松谷玉京"的靈牌供奉在山下寺廟之中。后人有事相求,往往靈驗,眾口相傳,祀為山神。
(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