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陳梓良的葬禮舉行以后的當(dāng)天下午，縣委組織部部長羅培林和縣委辦主任謝云鳳一起來到了陳梓良的家里，他們是代表縣委和縣政府前來慰問已故縣長陳梓良的家屬的。謝云鳳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同志，長得很漂亮，就像某個電影演員?！澳硞€”究竟是誰，人們一時還說不清。他們在陳梓良家的客廳里落座，曲蕓和女兒陳羽凡坐在他們的對面相陪。

會見的空氣顯得有些沉重。

組織部長羅培林說：“曲校長，對于陳縣長的不幸遇難，我們的心里都非常沉痛。縣委對陳縣長的工作給予了高度評價，他堅定的黨性原則和高超的工作藝術(shù)都是我們學(xué)習(xí)的榜樣。請曲校長放心，陳縣長未竟的事業(yè)由我們來完成?！?

謝云鳳也說：“陳縣長走了，還有我們。曲校長對縣委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出來，我們一定會提請縣委盡力予以滿足?！?

曲蕓坐在沙發(fā)上，透過她有些呆滯的眼神能夠窺見她內(nèi)心的痛楚。

“我沒有什么要求，”她說，“我只希望縣委能夠盡快查清車禍的原因，還我一個真相……”說著，淚水從她的眼眶里涌出，順著她消瘦的面龐直流到腮邊，但她好像沒有感覺到，女兒羽凡替她拭去腮邊的淚水。

“曲校長，請放心，周書記讓我轉(zhuǎn)告你，縣委一定會盡快查清車禍的原因……”羅培林說。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

停了好一陣，羅培林又說：“曲校長，還有一件事請你合作。陳縣長是曲唐縣的主要領(lǐng)導(dǎo)，他參與了縣委縣政府的所有重要的會議和重大的決策，尤其他參與過一些重大案件的討論和決定?？h委認(rèn)為在他手里或許會留下一些相關(guān)的文字，一旦擴(kuò)散出去可能會造成不良的影響。因此，縣委責(zé)成我和謝主任與曲校長商量，我們是不是可以一起整理一下陳縣長的遺物，你看……”

這是曲蕓所沒有料到的。

“這……合適嗎？”曲蕓疑惑地問。

“曲校長，”羅培林字斟句酌地解釋說，“陳縣長做事一向非常嚴(yán)謹(jǐn)，我想他不會在這方面有什么疏忽，不過，既然縣委有這個意思，那就走走過場吧。”

曲蕓擦擦眼角的淚水說：“我家里到處都是梓良的遺物，你們看怎么整理呢？需要我把箱箱柜柜都打開嗎？”

漂亮的謝云鳳說：“如果曲校長同意，我愿意幫忙。”

曲蕓笑笑，她笑得很慘淡?！拔腋悴欢?。”她說。

陳羽凡坐在母親的一邊靜靜地聽著他們的談話，只是當(dāng)羅培林提出要檢查父親遺物的時候，她的心里有些不高興。父親尸骨未寒，縣委怎么會作出如此不近情理又不合規(guī)矩的決定呢？這不僅是對死者的不敬，而且顯然侵犯了公民的隱私權(quán)，她不想再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