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國庫券成就第一桶金 推門就進促承購包銷

工資袋里塞進幾張國庫券

中國政府有很長一段時間既無內(nèi)債也無外債，大家很自豪。后來中國人的想法變了，中國人愿借外債，也有人肯借了。1972年2月21日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訪華后，1973年冬，新中國第一次從西方國家借到一筆款，英國、法國和聯(lián)邦德國提供了一筆93億美元的資金，主要用于武漢鋼鐵（集團）公司引進一米七軋機（如果是在今天，武鋼股票會大漲），進口一批大型化肥設備和綜合采煤機。

中國政府也重新開始向人民借錢。

1979年和1980年，中國財政連著兩年巨額赤字，哪哪都要錢用。1981年怎么辦？要按過去的想法，咱勒緊腰帶也得把花費壓下去，量入為出，打死不彎腰，餓死不借錢。但在編制1981年的財政預算時，財政部官員提出積極財政平衡之說：國債還是要發(fā)的，這只是個手段，經(jīng)濟發(fā)展是目的。

黑貓白貓，哪能為手段而損害目的，為面子而餓肚子？

20世紀50年代，中國的國債叫做人民勝利折實公債和經(jīng)濟建設公債，改革了就不能再用這些名字，西方國家有國庫券，咱也叫國庫券，不用給它們專利費。1981年中國開始發(fā)行國債。

國債是一張紙，要想叫人們接受，需要做工作。

政府組成了陣容強大的國庫券推銷委員會，由財政部牽頭，中國人民銀行、國家計委、中共中央宣傳部、軍委總后勤部、全國總工會、共青團中央、全國婦聯(lián)等友情加盟。第一屆推委會主任由當時的國務院秘書長杜星垣出任，后來財政部部長王丙乾也奮力擔綱。

這個推委會是無比強大的，比當時北京市政府推銷大白菜，比后來一些地方政府推銷當?shù)厣a(chǎn)的香煙啤酒強大得多。強大是因為事兒難辦。

國庫券發(fā)行幾年了，推委會經(jīng)常收到來信，控訴有人不和大家商量，在工資袋里自作主張就用幾十元國庫券把工資換了，這算哪門子自愿？還有山里農(nóng)民抱怨，國庫券終于到期了，搭長途汽車到縣城去兌換，一打聽，好嘛，人家一三五辦理，二四六不辦，上午辦理，下午學習，跑了幾趟花的車錢比國庫券本息還多，這國庫券誰還敢再買？

這里說了國庫券的兩個問題，一是發(fā)行，二是兌付，都鬧得大家不高興。其中還有一個更不高興的，就是國庫券沒到期想變現(xiàn)怎么辦？

于是，錢販子或翻山越嶺去擺弄農(nóng)人，或招搖鬧市蠱惑市民，以五六折的低價收購國庫券。農(nóng)人市民忍痛割愛，不僅是金融意識問題，還是需求，就缺錢了怎么辦，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誘使大家忍痛割愛的不僅有錢販子，還有企業(yè)、機構和單位，于是從個人行為變?yōu)榻M織行為。

在湖南益陽市，1987年6月以來，一些企業(yè)收取國庫券，推銷積壓產(chǎn)品，8月下旬達到高潮，有時三四百人手持國庫券，圍聚在一家工廠大門爭先購貨，工廠營業(yè)有時到晚上9點多，日收券高達2萬多元。有的單位還公開貼出告示，以50%～70%的現(xiàn)金折合率，以國庫券交易貨物。8月下旬，益陽市政府組織了工商、財政、銀行等部門參加的聯(lián)合調(diào)查組，到4家收券銷貨企業(yè)查賬，共查獲非法收取的國庫券10余萬元。

1987年10月26日，上?！段膮R報》發(fā)了個內(nèi)參，刊登靜安營業(yè)廳經(jīng)理黃顯貴談國庫券買賣問題。其后，中國人民銀行行長陳慕華在內(nèi)參上批示：“國庫券只有上市流通，才能提高信譽，建議中國人民銀行有關部門研究這個問題?！?/p>

1988年3月，財政部上報了《開放國庫券轉讓市場試點實施方案》，主要內(nèi)容是：允許1985年和1986年向個人發(fā)行的國庫券上市流通交易（向機構發(fā)行的怎么辦？）；交易價格隨行就市；必須在國家指定開設的中介機構內(nèi)進行買賣；國庫券交易實行自營買賣和代理買賣兩種形式，中介機構應每日公布自營交易價格，不得有行無市；自營買賣中介機構可以取買賣價差，價差幅度最高不得超過所交易國庫券總面值的1.5%，代理買賣價格由委托人指定，代理機構向買賣雙方收取的手續(xù)費，最高不得超過交易國庫券總面值的6‰。

1988年4月起先開放了上海、深圳、沈陽、哈爾濱、武漢、重慶和西安7個城市，6月又放了54個大中城市，1991年3月，全國約400個縣級市都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