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mitri B. Papadimitriou

海曼·明斯基這本最全面的著作于1986年公開發(fā)行，當我們?yōu)榇藭男掳姹咀鰷蕚涔ぷ鲿r，美國金融體系正面臨著自20世紀30年代以來最為嚴重的危機。本書對金融危機的解釋令人嘆服，這充分說明，明斯基先生畢生不僅與金融危機，而且與美國資本市場網絡泡沫的破裂和我們共同見證的次級住房抵押貸款的徹底崩潰有著割不斷的聯系。明斯基總能超越他所處的時代。要知道，他在20世紀50年代就率先論述了“金融不穩(wěn)定性”，并準確預見到了幾乎整整一代人都不甚明了的經濟轉型。盡管我們已多次閱讀此書，但當我們?yōu)榱俗珜懕拘蜓栽俅握J真研讀時，明斯基的分析深度和對認識現代復雜資本主義經濟運行的理論貢獻，仍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就此而言，本書獨一無二。

本書印刷之后有著穩(wěn)定的需求量。網上出售的二手書價格已經上漲到1000美元。2007年，當金融出版界認識到明斯基的分析與快速膨脹的有抵押支持債券市場的徹底崩潰有關時，人們對其著作的興趣驟然升溫。事實上，在本書中，明斯基詳細地考察了幾次金融危機，其中有幾次危機涉及相同的金融工具，如商業(yè)票據(commercial paper)、市政債券(municipal bond)、房地產投資信托基金(REITs)(見,96下)。更重要的是，明斯基解釋了經濟為什么會以一種較容易發(fā)生金融危機的方式運行。而且，如果危機在遠未發(fā)生時就被成功地抑制住——就像目前那樣，那么風險行為就是“有效的”。這將為此后可能發(fā)生更頻繁和更劇烈的后續(xù)危機埋下伏筆。正如明斯基所堅持的，在我們這種傾向于投機繁榮的經濟中，有著內在的和本質的不穩(wěn)定性，這點與約翰·梅納德·凱恩斯的觀點不謀而合，凱恩斯認為“在一個不穩(wěn)定的經濟中，企業(yè)行為以投機為主”()。其他對資本主義進程的重要分析都強調崩潰，而明斯基則更關注在“高漲時期”中間人的行為。其他的分析歸咎于“動蕩”、“非理性繁榮”或“不明智”的政策，而明斯基則主張，對經濟系統(tǒng)來說，產生金融脆弱性的過程是天然的和內生的。

根據明斯基的看法，資本主義經濟最多是“有條件地協調”()。當獨立地去分析一個具有復雜的、估值過高的資本資產的資本主義經濟時，明斯基拒絕使用主流經濟學的均衡方法論。取而代之的是，他提出“平靜時期”()的概念，該時期以健全的金融體系和沒有金融創(chuàng)新為特征。在這個時期，為投資進行的融資顯得不那么重要。然而，“穩(wěn)定性正在動搖”，當相對的平靜鼓勵更多旨在增加收入的冒險和創(chuàng)新行為時，它同時也就破壞了產生“協調性”和“平靜”的條件。也就是說，當市場體系處于穩(wěn)定時，發(fā)揮作用的市場力量將使市場向不穩(wěn)定的方向發(fā)展，所以即使能達到均衡，也會引起經濟行為的變化，很快使經濟偏離均衡。

明斯基的“投資周期理論”是從凱恩斯理論得到啟發(fā)的。明斯基的周期理論來自以下兩個因素的結合：一是凱恩斯《通論》第12章的著名內容，這部分內容集中在投資決策的不穩(wěn)定性上，因為這些決策是在固有的不確定性的條件下作出的；二是《通論》第17章所采用的金融資產和資本資產的估價方法，樂觀主義和悲觀主義的交互作用將影響總的投資數量，并通過支出乘數影響總產出和就業(yè)。明斯基贊賞凱恩斯指明了要分析為投資而進行融資過程的這種思路，同時他認為有必要對此進一步深入分析。這樣，明斯基的貢獻就是在凱恩斯“投資周期理論”的基礎上發(fā)展出了“投資融資理論”。這也是明斯基早期著作《凱恩斯

<通論>新釋》(1975)的主題。由于為投資進行融資是我們經濟中不穩(wěn)定性的最重要來源，它也就成了使“經濟從不穩(wěn)定趨于穩(wěn)定”所要分析研究的主要題目。因此，明斯基論述投資和如何進行融資是本書的核心內容。在最近一次重讀第8章時，明斯基充滿智慧的理論再次讓我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