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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章、傳說與真實(5)

宛如夢幻:日本人的歷史 作者:赤軍


●大和的神話體系

出云神話的輝煌期到此終結(jié),以后要讓位給較后起的大和系神話,也即關(guān)于天照大神及其子孫的神話。也不知道怎么一來,天照突然覬覦起地上的國土來了,她對兒子正勝吾勝勝速日天忍穗耳命(天安河立誓時從十握劍中生出的諸子之一)說:“富饒的葦原中國,應(yīng)該由你來統(tǒng)治。”于是派遣諸神下界去向大國主討取。大國主當然不會答應(yīng),幾撥使者都有去無回,直到天照派下了建御雷和天鳥船兩神前往,事情才終于有了轉(zhuǎn)機。

建御雷神本是個大力士,而大國主最有名的兩個兒子,八重事代主沒敢和他放對就認輸了,建御名方與其打了一場卻大敗虧輸,一直逃到日本中東部的諏訪地方,險險被殺,也只好答應(yīng)建御雷的要求。于是大國主提出條件,要天神們?yōu)樗诔鲈茋ㄔ旌陚トA麗的宮殿,讓他永遠接受祭祀,然后他才體面地退隱了。

這就是所謂的“讓國傳說”,在此傳說中,大國主曾經(jīng)的英風俠氣一掃而空,凡事都要聽取兒子們的意見,而他的兒子也都不成器,最終輸?shù)袅藝摇_@段傳說中會隱藏著真實的歷史嗎?某些學(xué)者認為,那是象征著來自北九州的大和族征服出云地區(qū),而另一派學(xué)者則認為整段故事都完全是因政治需要而生造出來的西貝貨。

且說建御雷完成使命,回歸天界匯報戰(zhàn)果,但正勝吾勝勝速日天忍穗耳命卻不肯下凡,他轉(zhuǎn)而推薦自己的次子天邇岐志國邇岐志天津日高日子番能邇邇藝命。于是這位名字冗長的天神之子就來到九州南部的筑紫地方,在高千穗峰立都建國,據(jù)說就是大和國的始祖——但他只被稱為“天孫”或“天神御子”,還并不是初代天皇。

其實天皇的名號來源很晚,日本古代君主多稱大王,要到七世紀以后才給古代的大王們上謚號,改稱某某天皇。中國史書中就記載著五位大王,名字分別為贊、珍、濟、興和武,日本學(xué)者認為,他們可能分別對應(yīng)著傳說中的仁德、反正、允恭、安康、雄略五位天皇——當然,也有學(xué)者反對說,五王不過是九州地區(qū)某小國的首領(lǐng)而已,和最終統(tǒng)一日本的大和國完全沒有關(guān)系。這倭五王時期,大致應(yīng)為公元413年到500年,正當中國的東晉南北朝時代。

日本從三世紀末進入了“古墳文化期”,以大和地區(qū)為代表,各地都出現(xiàn)了大量的高冢式墳?zāi)?,乃是此時期得名的由來。許多古墳占地面積廣大,內(nèi)藏殉葬品數(shù)量驚人,說明日本的奴隸社會已經(jīng)邁入了它的成熟期。

約可對應(yīng)古墳文化前中期,神話中出現(xiàn)了神武天皇東征的故事。這位天皇名叫神倭伊波禮毗古命,他和其兄五瀨命二人決定向東方發(fā)展,于是先北上,從北九州渡海到了安藝(日本本州島的西南沿海)地方,在這里停留了一段時間后,繼續(xù)乘船東進,得到吉備地區(qū)住民的幫助,駛向本州中部。在與攝津地區(qū)的統(tǒng)治者登美能那賀須泥毗古的戰(zhàn)爭中,五瀨命中箭而死,神倭伊波禮毗古命被迫南下繞路,因為得到熊野的高倉下的幫助,才終于從紀伊上岸,進入了內(nèi)陸地區(qū)。

一路廝殺——雖然神話傳說中這種廝殺多為古代英雄們的單打獨斗——最終神倭伊波禮毗古命來到大和地區(qū),就在這里建都,并且娶妻生子,開始繁衍蕃息。神倭伊波禮毗古命就是大和王朝的初代天皇,稱“神武天皇”。某些學(xué)者認為此神話是來自九州的大和族長途遷徙并且征服本州中部的象征,雖然其間摻雜太多不可解甚至不可理解的因素,但遠行路線是基本不差的。當然,也有學(xué)者認為那也是完全的西貝貨,甚至認定大和族的老家根本就不在九州地區(qū),神話就是神話,根本相信不得。

不管大和王朝的來源為何,是北九州、南九州,還是大和本土,它與前此的邪馬臺女王國是否有所淵源,總之,這個王朝從此就屹立在日本本州的中部,綿延流傳直到今天。日本人因此經(jīng)常宣傳自己的天皇血統(tǒng)純正,“萬世一系”——不過,越來越多的人逐漸不再相信這種天真的謊話了,我們今天唯獨能夠確定的,是大和王朝從四世紀前后崛起,它或者它的繼承者逐步統(tǒng)一了日本列島,并且它或者它的繼承者,以后一直延用“大和王朝”這個名稱,并且把各自的系譜篡改縫合到了一起。

據(jù)說神武天皇以后的第十世為崇神天皇,他曾經(jīng)委派大毗古命征服了北陸地方,派建沼河別命征服了東海道十國,派日子坐王征服了丹波地區(qū),逐步統(tǒng)一除東北部外的本州島。再傳兩世為景行天皇,他生了兩位皇子,分別叫做大碓命和小碓命(又名倭男具那王)。大碓命得罪了父親,天皇派小碓命去喚他前來責問,結(jié)果小碓命卻在廁所里把哥哥的手腳折斷,裹上草席扔掉了。

面對如此殘忍的次子,天皇大感恐懼,于是派他前去討伐不肯服從朝廷命令的熊曾建兄弟,趁機趕離開自己身邊。小碓命智勇雙全,他假扮女性,混入熊曾建家的宴會中,尋機把那兩個武勇過人的兄弟都殺死了。事后,他使用敵人的名字為己名(這種風俗在古代并不罕見),稱為倭建命。

不僅討平了熊曾(這很可能是指九州南部的兩個部族或國家),倭建命還順路殺死了出云國的勇士出云建,他凱旋回京,可是天皇卻說:“東方十二國還有很多兇頑,希望你能前去平定?!辟两鼑@息說:“父親的意思,大概是希望我死在外面吧。”于是遍歷尾張、相模、甲斐、信濃等諸國,連征戰(zhàn)帶討老婆和“播種”,最后積勞成疾,終于在能煩野去世了。據(jù)說他死后化為一只白色的大鳥,沖天而去,后世稱其為“大和武尊”,或者“日本武尊”——大和也就是倭,尊就是命,其意本和倭建命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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