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當時其他軍隊的報告里,后路轉(zhuǎn)運的紛亂情況可見一斑。后路轉(zhuǎn)運隊,一般使用出國前自行攜帶的車輛,由于朝鮮境內(nèi)土地貧瘠,騾馬缺乏草料喂養(yǎng),只能從邊境城市和朝鮮就地雇牛和民夫幫助,7頭牛拉一輛車,每天要支付2兩5錢。[15]由義州通向平壤地勢崎嶇,且只有土路,各軍運輸隊在一處擁擠,加上連日陰雨,道路泥濘,牛車行進本就緩慢,由此更顯滯澀。奉軍有一次冒險改走水路,從義州將軍糧裝上木船,沿近海駛進大同江,耗費了8天時間,左寶貴都覺得較陸路便利得多。[16]
感覺到這種后勤狀況既效率低下,又分散各軍兵力,牽扯統(tǒng)兵大將的精力,李鴻章于8月底致電左寶貴等,提出各軍后勤運輸應該統(tǒng)一,集中購買2400頭牛,按照驛站的模式,從義州至平壤沿途設立12站,流水接遞運輸,所用人員由兵力最多的盛軍派出。然而正值秋收,朝鮮百姓不愿幫助軍隊運輸,淮軍大管家盛宣懷協(xié)調(diào)也不得力,直到平壤大戰(zhàn)爆發(fā),統(tǒng)一后勤的構(gòu)思仍然是空談。
中國軍隊中并沒有近代化的參謀部、司令部機構(gòu)設置,所有的事務不分巨細,都要匯總到統(tǒng)兵大將一人來處理,盡管隨行人員中會有一些師爺、幕友幫辦,但這些人的知識積累面對復雜的行軍、作戰(zhàn)事務,能否適應,是個極大的問號。
除去令人揪心的后勤,裝備問題也是左寶貴極為操心的事情。相比駐防直隸和旅順、大連的淮軍、毅軍,關外奉軍因為地方財力不豐,裝備稍顯落后。臨行前,李鴻章曾答應設法從上海籌措毛瑟槍1200支、子彈20萬發(fā)給奉軍,加強戰(zhàn)力。[17]但當時很多省份都在新募軍隊,軍械需求急迫,盛宣懷私下將這批槍械賣給了臺灣巡撫,“本存上海,因鈞電未定,已為臺灣買去”。[18]幾經(jīng)周折,李鴻章才從旅順的軍械庫存中竭力勻撥出了500支新式毛瑟槍、10萬發(fā)子彈交給奉軍。[19]考慮到赴朝奉軍的重火器只裝備有2門加特林機關炮和6門小行營炮,李鴻章又另撥給20門新式的毫米口徑克虜伯行營炮。奉軍“原只有三千五百人,兵數(shù)本不甚多,若由所帶各營內(nèi)再分撥炮隊,則步隊槍兵兵力過分”,左寶貴于是就已經(jīng)解到的12門行營炮,向盛京將軍裕祿申請新募一營炮隊,結(jié)果在官僚公文、匯報的層層拖宕下,直到平壤大戰(zhàn)爆發(fā),炮隊也沒有組成,李鴻章贈與的新式火炮成了裝飾品。[20]不過即使這支炮隊組成,臨時招募的老百姓能否有效操縱近代化的火炮,仍然令人擔憂。
平壤地處朝鮮西北方平原地區(qū),東臨大同江,有舟橋相通對岸,全城四周圍繞高10米、底部寬7米、頂部寬2米的城墻。進駐平壤后,各支清軍分防布置,修建工事。平壤城南是清軍判斷的日軍主攻方向,由盛軍、毅軍等兵力較多的營頭分布防守。而平壤城東北部山巒綿延,地勢險要,清軍并不懂得近代戰(zhàn)爭中搶占制高點的好處,反而認為這一位置易守難攻,在防御線中屬于次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