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的一個穿灰色中山裝的人叫了一聲毛連長,毛旺大聲答:“到——”社員們?nèi)屗盒α?,公社干部不管,立在那里點著手指頭作交代:“來的運動員由你接待,看肉夠不,不夠抓緊再殺頭豬!”毛旺說:“是!”公社領(lǐng)導(dǎo)追縣上領(lǐng)導(dǎo)去了。毛旺對旺財說:“聽見了?書記說了,再殺兩頭豬!”旺財張張嘴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毛旺說:“哎——說你刀子利,關(guān)鍵時也是夠得著脖子夠不著溝子,殺兩頭!吃不完給社員分!”人群里一個叫毛女的女子高聲贊美毛旺:“毛旺哥,還是你心里有咱社員!”邊上一個半大小子說:“你心里也有毛旺哥嘛!”毛女變臉變色罵道:“小心把你屁嘴扯了,那是我本家子哥哩!胡說些啥!”那小子起哄道:“有人瞪我呢,臉紅咧紅咧!”一個叫杏花的女子長得白面粉頸的,黑幽幽兩汪大眼睛深不見底,聽那小子沖她說,顏面早已羞得通紅,欲轉(zhuǎn)身離開,無奈身后人堆如山,正慌亂,只聽毛旺喚她:“杏兒,過來!過來!”杏花猶豫著更加慌亂,只是不敢近前。毛旺伸來一只手,抓住她肩頭,對擋道的說:“沒長眼窩?”阻隔的人急忙讓開,毛旺才把杏花拉到眼前,對笑天說:“這是我才尋下的妹子!”杏花徹底紅了脖頸,推開毛旺,嬌喘道:“你這人,討人厭!”笑天見這女人長得纖骨肥臀、風(fēng)情萬種,猛然間眼前躍過一只狐子,精赤條條地眨眼間變成一位美女,摘葉成衣,扯毛成發(fā),那頭發(fā)天生的橘黃橙亮云遮霧繞……笑天一陣暈眩。劉澤華一把扶住急急問道:“你咋了?可是不舒服?”毛旺問:“暈車了?”對澤華說:“不行的話,讓咱楊哥到杏花家躺會兒,她家近,跟前就是!”笑天隨他手指望去,只見一棵松樹少說也有百十年,半邊禿了枝椏,半邊仍然綠著。樹側(cè)有屋數(shù)間,一律少了半邊,只有屋脊單檐、似廟非庵地聚成四合,中間天井里徐徐升騰出乳香云氣,身上叉是一緊,打個寒戰(zhàn),毛發(fā)抖然豎起來,忙阻攔道:“不用不用!可能是涼著了!”說話間白處長、曲甜甜一伙老干部已經(jīng)陸續(xù)從身后過去,余大鵬才從轎車下來,劉澤華忙拉毛旺靠前去,毛旺推把杏花吩咐道:“把咱楊哥看好!”便招呼跤王去了。杏花一手挾住笑天胳膊,一手去搶笑天背包,二人推讓間杏花抓住笑天手背,低低喚道:“哥——我來替你!”笑天便覺下身酥軟,接著骨泉噴泄,笑天暗叫不好,但已遲了。笑天只得硬挺著跟上隊伍,只是空氣里多了異樣氣味,好在鞭炮剛剛?cè)挤磐戤?,火藥味尚未散盡,別人以為那是火藥氣味,并不在意。笑天回過頭來,霎時驚得失了人色,原來杏花垂著頭兒攏著嘴兒正一口口沖他下方吸氣呢!笑天知道她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債主,趁著人聲嘈雜,嗓眼里叫道:“妹妹,你看哥哥笑話來了?”此語一出,只聞舁香撲鼻,暖浪纏身,笑天抖然間恢復(fù)了元氣。笑天奇異非常,知道這女人弄鬼。再細看那人果然生得勾魂:那人笑起來,喜盈盈燦爛有如花開,更兼明目皓齒,秀發(fā)如瀑,肌膚如玉,蘭麝襲人!笑天瞄眼那雙美乳由不得又心醉了一回,自嘆“天生是啃冷窩頭的命,今世得不到如此酥蓬蓬的熱饃饃了”!
此次交流比賽,觀眾是要看余大鵬的跤、毛旺的拳,討論拳跤相搏誰輸誰贏的話題。余大鵬深知觀眾心理,好在毛旺知道情趣,兩家子一合計,場上便演出一番精彩來。先是鴻門的各路拳師展示武術(shù),有用刀的,刀是關(guān)中樸刀,重八十二斤,使刀的橫掃豎劈、呼呼生風(fēng),一套刀術(shù)表演完,那人大氣兒不喘一口,博得眾人好一陣掌聲。使槍的,槍是關(guān)中大梭鏢。
那人也不簡單,只見紅纓抖動處槍如游龍,攪動四海,槍如流星,刺擊四門!掌聲自然少不了。常見的兵器劍錘斧鉤叉棍棒各有人使,令人始料不及的是這幫人套路嫻熟功底扎實,連余大鵬也說,鴻門的能耐不在省武術(shù)隊之下。楊笑天直后悔,沒把孫茉莉帶來,倘若她來,也讓秦人看看劉邦后人的風(fēng)采!這么想著,臺上忽地跳進一人,那人著古裝,扮做將軍模樣,手使一柄長劍,劍法愈演愈烈,好似取命的無常!這時人堆里又擠進一個莽漢,漢子敞胸赤臂,手拎一把砍刀,怪叫一聲:“項莊!我來陪你耍耍!”
“項莊”喝道:“來人報上姓名!”來人道:“我是你爺毛旺!”眾人聽了大笑!
毛旺趕緊糾正:“樊噲是也!”“項莊”說:“好好好,待我與你戰(zhàn)上三百回合!”“樊噲”說:“少噦嗦,看刀!”
二人你來我往,殺得進進退退十分熱鬧。
武術(shù)表演完畢,輪著摔跤的上場。打頭陣的是金大龍和彪子,二人摔跤雖不靈活,但撕扯得真切實在,每當一人將一人摔倒,觀眾都要爆一聲喝彩。對抗中,對方袒胸赤膊,胸上的溝溝渠渠凸筋鼓肉看得十分清晰,活生生將一個人搬倒比活生生搬倒一頭牛要難,所以這才刺激過癮。兩人摔了幾跤無人去數(shù),最后余大鵬抓起金大龍一只手喊道:紅方勝!
二人彎腰向觀眾施禮,又一同向裁判施禮!觀眾再為他們二人的禮數(shù)賞了一陣巴掌!
第二場是邢南陽和劉澤華上場。南陽走的鷹步,澤華只好走三點步。
鷹步虎視眈眈,三點步惡狼叼羊,二人一上場就爭了個爆場彩!南陽是笑天徒弟,澤華是笑天跤伴,論輩分南陽得叫澤華師叔,論資歷南陽比澤華也相去甚遠。但澤華一味讓南陽施展手段,自己甘做陪練,看得毛旺焦躁起來,大吼大叫:“哥,咋球日的!發(fā)揮不正常嘛!”澤華不理不睬,認真對付,結(jié)果又讓南陽勝了一局。毛旺急了,沖進場子去剝澤華跤衣要和南陽試試!澤華知道毛旺不會摔跤,若和南陽對陣,結(jié)果可想而知。如同《水滸傳》中黑旋風(fēng)遇著浪子燕青一樣,有勁使不上,交一回手栽一回跟頭!余大鵬見他人來瘋給笑天使眼色。笑天走上場子,換下南陽與澤華匹對。楊笑天和劉澤華本來就是跤伴,真可謂走州過縣見過多少世面,今天來在小小鴻門,能把臉面撂這兒嗎?劉澤華也想在鄉(xiāng)親面前露露真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