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劉邦發(fā)現(xiàn),朝廷直接統(tǒng)治的領土只有十五個郡,其他的都分封給各諸侯國了。
但是劉邦并不傷感。他真是一個仁義之人,而且心胸開闊。劉邦以為,從此以后,大漢這個國度將固若金湯。
因為這是真正的劉家天下,劉姓統(tǒng)治的天下。
但是劉邦錯了。劉姓統(tǒng)治是不假,只是劉家人人都以為自己可以代替劉邦來統(tǒng)治。這是人心的微妙與迷失,這是劉邦式的仁義所不能承受的人性悲歌。
“七國之亂”就這樣慘不忍睹地發(fā)生了。雖然此時的劉邦已撒手西去,承受這場王朝災難的是漢文帝,但是制度設計者劉邦卻難辭其咎——在這個層面上看,大漢“起”得并不燦爛,這個王朝初起之時就危機四伏。
漢武帝來解決這場災難了。他對高祖的制度設計進行了矯枉過正:先是以諸侯們進獻的黃金有問題為由一舉廢掉了一百零六個王、侯的爵位,同時讓利于民。到景帝末年,大漢的農民們幸福地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過了五六十年休養(yǎng)生息的日子。而景帝也有一個幸福的發(fā)現(xiàn)要與民共享,那就是這個國家現(xiàn)在真是肥得不得了。倉庫里堆滿了糧食,舊的糧食還沒吃完,新糧食又堆上去了,糧食腐爛成了一個國家最具幸福感的難題;國庫里堆滿了銅錢,銅錢是如此之多以至于讓幾任財政部長大傷腦筋:他們怎么數(shù)也數(shù)不清國庫里到底有多少錢,因為很多錢串子都爛了,散錢遍地,無法計數(shù)。
當然最能體現(xiàn)大漢實力的是漢武帝的鐵血出擊。他依靠富足的國力對長期以來敲詐勒索大漢的北地匈奴進行了世紀反擊,“卻匈奴于漠北”——大漢在此時真正名震天下。因此,就“起承轉合”的王朝鐵律來說,大漢在“起”得危急之后竟迎來了“承”得有力的黃金時期。
而且黃金時期是漫長的,從文景之治到昭宣中興,大漢的幾任皇帝將這個王朝搞得高潮連連,讓秦始皇和他的子孫們躺在陵墓里氣得幾度吐血,也讓劉邦在九泉之下笑得合不攏嘴。關于一個王朝的高潮究竟有多長的問題,劉邦其實在九泉之下也找不到一個準確的答案。因為這是人類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封建制度大試驗,只有歷史佬兒才會知道答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