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我們喝酒主要是在學(xué)校旁邊的小飯館,我們兩個酒量有限,只以共同干掉一瓶二鍋頭為目標(biāo),但滿腦子都是英雄情懷,在小酒杯里斟滿了酒,我說:“古龍小說,寫阿飛喝酒那段,客官喝什么?白酒??凸倌檬裁聪戮疲奎S酒。”吳胖子點(diǎn)頭說:“的確牛。來,咱們干一個!”干完這個,他說,“金庸《天龍八部》里寫喬峰在聚仙莊喝酒那段也牛逼,向望海要和喬峰喝酒,喬峰說,憑你也配和我喝這絕交酒?你和我有什么交情?”我舉起酒杯說:“是呀,你和我有什么交情!牛!”
關(guān)公用《春秋》下酒,我和吳笑宇基本上是以武俠小說下酒,等把武俠小說聊完了,我們就用別的書下酒,我當(dāng)時愛看外國小說,就給他講薩岡:“作為理想,我打算過一種下流的丑惡的生活。這姑娘牛逼!喝一個!”吳胖子愛看更高深一點(diǎn)兒的書,他給我講薩特:“生活給了我想要的東西,又讓我認(rèn)識到那沒什么意義。老薩特也牛逼!來,再喝一個?!边@樣的酒令走起來,總免不了互相較勁兒,我最怕的是他背唐詩,他張嘴就能來一首七律,我對不上,只能讓他重復(fù)一遍,然后記下其中兩句,“且看欲盡花經(jīng)眼,莫厭傷多酒入唇”。那時候我的記憶力還算不錯,所以到現(xiàn)在還記著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兒。
4
大四最后一個學(xué)期,我們的課程很少,于是天天跑圖書館,借出書來就在校園內(nèi)一個安靜的長廊里看書。吳胖子那陣子忽然迷上了相聲,看傳統(tǒng)相聲集,有一天他心血來潮,拉著我說:“咱們兩個說相聲吧,我來逗哏,你來捧哏。就這段《大保鏢》吧?!?/p>
我們兩個腦袋湊在一處,對起《大保鏢》的詞兒來,起初幾遍磕磕絆絆,后來漸漸扔下書本,從午后一直折騰到黃昏,總算能結(jié)結(jié)巴巴地背上一段相聲了。第二天在食堂吃過午飯,他居然還沒忘這茬兒,還拉著我去排練,可我們越說越覺得無聊。假設(shè)當(dāng)時我們是在一個舞臺上,兩個人皮笑肉不笑地說相聲,臺下的觀眾肯定會異常冷漠地看著我們,兩分鐘后就會噓聲一片,如果我們恬不知恥地繼續(xù)說下去,觀眾就會憤怒起來。先被噓下去的那一個肯定是我,不交代一句話,就滿臉羞愧地跑下去,至于吳胖子,肯定會對觀眾說:“你們這幫傻逼,不愛聽就算了,老子還不說了?!彼粫ψ约旱谋硌菟接幸稽c(diǎn)兒反省,反而會對觀眾的鑒賞水平極其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