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剩女不怕灰太狼(1)

去年在我們的房間 作者:章元


常在河邊走,干脆光著腳。

以前,我經(jīng)常會想,等老娘遇到那個可以讓我不顧一切去愛的人,我一定立馬掰了所有信用卡,斷了一切可以回來的念想,只帶著牙刷和香水,跟他一起浪跡天涯。說白了,就是私奔。要是半路上他把我給甩了,我不哭不鬧也不難過,更不會找人幫忙,遇到誰算誰———我立刻把自己給賣嘍,還一定要賣個好價錢!老娘當真就是這么有骨氣!

當然,這是比較浪漫的一種遭遇。如果我真能遇到那個人,我想,我更有可能棄文從良,結(jié)束混亂生活,不在失身與調(diào)戲之間徘徊,從此開始我夢想中的職業(yè)家庭婦女生活:先送孩子上學,再去超市購物,回家監(jiān)督小時工打掃衛(wèi)生,中間接幾個親朋好友的電話,算計著時間爭分奪秒地去趟美容院,把臉折騰完了再去學校接孩子放學,一邊監(jiān)督孩子寫作業(yè)一邊做飯,順便等老公回家……這種生活幻想其實也挺中產(chǎn)階級的,壓根就沒有我為事業(yè)奮斗拼搏的壯麗篇章,充分暴露了我好逸惡勞的本性。所以,大概連老天也不忍心讓我得逞吧,他把蘇涵發(fā)給了我,讓我于不經(jīng)意間擁有了他,又讓我于不自覺間失去他,最后才讓我大徹大悟,明白他就是我想找的那個人,可惜一切都晚了,我只能欲哭無淚地默唱著《有多少愛可以重來》……只是,我不知道天上負責掌管這方面事物的神仙是不是得了健忘癥,他又把蘇涵重新發(fā)來一遍,讓我再次遇到他……難道是因為老天也想教育我———人生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就看你是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邁了左腳,你可能贏得世界,也可能輸了全部,右腳亦然,賭一把吧!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我不賭,我沒有資本沒有勇氣去賭了,我選阿達。

我和阿達開始了屬于男女朋友關(guān)系的戀愛生活。

我很難為這段關(guān)系進行定義,比朋友濃,比情人淡,只要上了床,我們似乎就可以跨過那道線,可我們就是不跨,于是成了曖昧的朋友、名義上的戀人。之前,我們遇到彼此的朋友,看到我們這么親近,也會開我們的玩笑,我們都能坦然面對,甚至為在那一刻能有這份坦然而感到驕傲。男女之間,失去了性的吸引,卻仍能這么親密,也的確稱得上是奇跡,值得驕傲。然而我的一句“做我的男朋友,好嗎”,卻結(jié)束了這段坦然的曖昧,將關(guān)系推向了曖昧的尷尬。

我們吃飯逛街看電影,我們也喝酒聊天聽相聲;我們會興高采烈地議論八卦,我們也會一起罵……有時阿達來找我,有時我會去找他;有時他傳個短信問我在干嗎,有時我打個電話問他在哪里;有時他介紹我認識他的朋友和同學,有時我對陌生人說他是我的男朋友未婚夫;有時他說我愛你,有時我也說我愛你……真的,沒什么大不了的。以前總覺得“我愛你” 這三個字有多么神圣,絕不能輕易說出口,好像只要說出來,就要為這三個字負上一生一世的責任。其實仔細想想,這不過就是小龍女用過的裹腳布,再了不起,也不過是塊裹腳布。“我愛你” 和“你好”、“再見”

沒什么不同,什么時候合適就什么時候用好了,覺得用得順手就順手用嘍,不必人為地給自己設置障礙———我已經(jīng)到了不再為難自己的年紀。即使那一刻在我身邊的不是阿達,隨便什么人在我身邊,我都會笑著問他,“做我的男朋友,好嗎?”

這段名存實亡的戀愛生活,在徹底毀掉曖昧的純潔后,在我的腦海中只留下了一個稍不注意就會被忽略的印象,如同《戰(zhàn)爭與和平》中的景物描寫,即使讀者嘩啦嘩啦地翻過幾十頁,也絕對不會錯過什么精彩的部分。

我,一個號稱“作家” 的家伙,失戀后沒得抑郁癥,再次戀愛時也沒能拿起筆描繪曾經(jīng)走過的纏綿歲月,我一字未寫且毫無愧疚地度過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長的一段時間,我甚至忽略了我的性別。如果沒有阿達在我身邊,我甚至可以忽略我是否還活著!我強迫自己快樂起來,我告訴自己必須快樂起來,我對自己說: “布布,再這樣下去,你就去死吧!你這個什么都不干的造糞機器!你這樣下去,只能讓靈魂布布恨不得掐死你這個浮尸布布!掐死之后還得拍手叫好,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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