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警官塞拉斯(1)

被遺棄的人 作者:(美)湯姆·富蘭克林


他本名叫塞拉斯·瓊斯,但是人們叫他“32”,或者“警察”。因為他的棒球球衣是32號,而他的職業(yè)是警察。作為密西西比州夏博鎮(zhèn)的唯一執(zhí)法者,他管轄著大約五百名居民,鎮(zhèn)上為他配備了一輛裝有簡易可拆卸警燈的舊吉普車。他依法注冊,持有三把手槍和一支泰瑟槍,他習慣將警徽拴在系帶上掛在胸前。今天是周二,下午巡邏完畢,行駛在回城的小路上時,他向窗外張望,發(fā)現(xiàn)東方的天邊有很多禿鷹在飛。幾十只禿鷹仿佛黑色的斑點,襯著墨色的烏云,就像二戰(zhàn)照片中高射炮射中轟炸機后爆炸的場景。

塞拉斯踩了剎車,調(diào)低速擋,來了個三點轉(zhuǎn)向,拐到一條臟兮兮的小路上。他四處張望,尋找被汽車或四輪車撞死在路邊的狗或鹿,卻只在人行道上發(fā)現(xiàn)了一只烏龜,一動不動的,像個濕漉漉的頭盔。也許在山腳下一英里處的樹林里,有什么動物死在河邊了。他調(diào)至一檔,慢慢將吉普車開進泥地,歪歪斜斜地滑行,發(fā)現(xiàn)地上有其他的車轍。塞拉斯一路向前,直到這條路消失在樹林的拐彎處,他繼續(xù)開車在泥地里摸索著前行。沒過多久,他來到一座鋁合金大門前,看到門上掛著“禁止狩獵”的金屬牌子,落款是盧瑟福木材公司。類似的提示牌在這一帶隨處可見,因為富有的盧瑟福家族在夏博擁有一家木材廠和數(shù)千英畝森林農(nóng)場。通常情況下,上層的白人們可以在樹林里打獵,捕殺白尾鹿和火雞,但這里的火炬松林是待伐區(qū)域。木材廠在樹上用黃色或紅色旗子做標記加以區(qū)別。

塞拉斯剛下車,墨鏡表面就蒙起一層水霧。他摘下眼鏡,掛在衣領(lǐng)上,伸了伸腰腿,呼吸著雨后悶熱的空氣,聆聽藍鶼鳥的叫聲。他獨自一人,在樹林深處,遠離紛紛擾擾。他可以拿出點45手槍打幾槍,除了樹林里的鹿和浣熊,世界上其他生物都聽不到。當然,十九歲的白人女大學生蒂娜·盧瑟福也不可能聽到。塞拉斯心里充滿矛盾,既希望早點找到她,又不希望看到她的尸體被成群的禿鷹蠶食。蒂娜是工廠老板的女兒,在北部牛津①[①?美國俄亥俄州的牛津。

]的密西西比大學讀書,上大學三年級。兩天前,她母親打電話報警,焦急萬分。警局向蒂娜的舍友證實了其暑假后仍未到校上課的情況后,正式將蒂娜失蹤一事立案偵查?,F(xiàn)在,全密西西比州的警察都在尋找蒂娜。夏博的警察們更是什么都顧不上,只想盡快找到這女孩。

塞拉斯從一串鑰匙中找出那把帶著綠標簽的,打開門鎖,開車進去,停在院里,又鎖上門。

他坐進車里,搖下車窗,繼續(xù)開車在樹林里穿行。路中央濕漉漉的長草劃過擋風玻璃,就像洗車行的大刷子。路面斜坡處,樹木的枝干展現(xiàn)出優(yōu)雅的弧度,好似彎曲的手臂。一路顛簸,塞拉斯小心滑行,擔心下一分鐘就會陷入泥潭。由于轄區(qū)內(nèi)的鄉(xiāng)村地區(qū)大部分都是土路,塞拉斯曾多次向夏博鎮(zhèn)議會申請要一輛新的烈馬越野車,均被拒絕,他只好開著這輛從前在郵局服役的破郵車?,F(xiàn)在,汽車后擋板上的“美國郵政”字樣仍隱約可見。

塞拉斯的對講機里傳出聲音:“32,你來嗎?”

是威瑟琳。如果把塞拉斯比做夏博的警察局,那么威瑟琳就是夏博的鎮(zhèn)議會。

“去不了,威瑟琳女士,”塞拉斯答道,“我正忙著查些事情?!?/p>

威瑟琳嘆了口氣。如果塞拉斯不能來,她就得穿上橙色背心,親自在工廠入口處指揮交通。

“你欠我一個人情,”她說,“我剛做了頭發(fā)?!?/p>

塞拉斯應許著,將對講機掛在腰間。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那雙質(zhì)量上乘的皮靴,想到即將要置它們于“險境”,于心不忍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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