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日
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將我從睡夢中驚醒。
我以為發(fā)生了地震,慌忙坐起身來。側耳細聽,地面又開始震動了,好像是從隔壁屋子傳來的。我看了眼時鐘,才剛過十點。
我感覺肩膀酸酸的,還沒睡夠。原本定的是十一點的鬧鐘,沒想到……
我揉了揉眼睛,這回又換成有節(jié)奏的打鼓聲,好似地震前的隆隆聲。原來是鄰居在放音樂。搞什么嘛,我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間。
“震源”來自二○二號室,門前掛的名牌上寫著“戶健一”,站在門外也聽得到那震耳欲聾的音樂。我懷著悲壯的心情按響門鈴,只盼著別出來一個兇神惡煞的壯漢。
里面的人可能是沒聽到,絲毫沒有出來應門的跡象。
我剛搬到這棟公寓時,曾帶著毛巾禮品套裝拜訪過二樓的鄰居。去二○三號室時,出來的是個態(tài)度冷淡的老太太,一聲沒吭就收下了禮物。二○二號室卻沒人在家,不管我什么時候過去,主人總是不在。夜里醒來時,有時會聽到從那邊傳來咯噔咯噔的聲響,應該是有人住在里面,但具體是什么樣的人卻無從得知,看樣子他過的是早出晚歸的生活。
我又按了一次門鈴,依然沒人回應,于是我改為咚咚地敲門。這回總算聽到卸下門鏈的聲音了,一個瘦瘦的年輕人探出頭來。
他的頭發(fā)理得很短,給人感覺有些輕浮,戴一副仿古風的黑框眼鏡,上身穿著T恤,身體還在隨著搖滾樂的節(jié)奏搖擺。
“什么事兒?”他冷冷地問了一句,臉上寫滿了受到打擾的不悅。
“嗯……”我拼命擺出惱火的表情,自認為已經做得足夠完美無缺了,可對方居然說:“推銷的話免談?!笨次沂莻€女的,他根本沒放在眼里。
“不是,我是……”
“哦,是募捐?你看也知道我沒油水,拜拜?!?/p>
他冷冰冰地說完,就要關門。我當然不容他如此,連忙伸腳抵住門縫。
“你干嗎?”
“我說啊……”音響的聲音很大,我不得不提高音量。
“怎么了?”他皺起眉頭。
“把音響的聲音開小點兒吧。我就住在旁邊,吵得受不了?!?/p>
“哦?!笨磥硭K于搞清楚狀況了。他回過頭,說了聲“這樣啊”,轉身回到房間,把音響的音量調低了。
“一大早就這么大聲音,實在受不了?!?/p>
“對不起,對不起?!彼ι︻^,但臉上全無抱歉的神色,反而興味盎然地問,“這么說你是旁邊剛搬過來的那位?”
“對,我叫清水真弓?!?/p>
“是嗎?!彼敛豢蜌獾厣舷麓蛄恐遥昂?,真是個大美人。屋子里有點兒亂,進來坐坐吧?!?/p>
他冷不防抓住我的手腕。
“很痛?。∧愀墒裁??”
“別這么固執(zhí),進來吧……”
我被他強行拉進了房間。奇怪的是,我并不特別生氣。他請我坐到一個簡陋矮桌旁的坐墊上。房間里冷冷清清的,值錢的東西只有音響、電視和錄像機。墻上貼著張海報,齋藤由貴在海報里看著我微笑。
“我叫戶健一,二十一歲,現在還在學校念書,是福井縣人?!彼萘吮偃芸Х冉o我,不等我問,就先一五一十地介紹起自己。這人雖然有點兒輕浮,卻叫人討厭不起來?!拔艺f完了,你呢?”
我受到他的感染,也不知不覺地做了自我介紹。
“喲,你比我大啊,看不出來。一個人在東京很辛苦吧,別泄氣,好好努力。有什么煩心的事,我可以幫你出主意?!?/p>
“我已經很受你關照了。一想到你在我隔壁,我就覺得吵得睡不著。”
“唉,今天難得休息,所以就……”戶君(后面我就這樣叫他了)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仔細一看,他的臉上還殘存著少年的影子,顯得挺可愛。長相雖然不差,卻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聽他說他平時常把學業(yè)拋到一邊,只顧玩命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