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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伐木人的小屋(13)

青鳥 作者:(德)安妮·弗蘭克


天剛亮,棣棣、咪棣又見到了他們的伙伴們。大家準(zhǔn)備到夜宮去,希望在那里能發(fā)現(xiàn)青鳥。在點(diǎn)名時,有好幾位朋友告退沒來報到。牛奶小姐因為怕受刺激而待在房間里沒出來;水姑娘習(xí)慣于在遍布苔蘚的河床上旅行,因為直立行走早已累得筋疲力盡,這次因為怕身體承受不了而請了假;光神則肯定不能去夜宮,因為開天辟地以來,光明與黑夜始終不共戴天;火是光的親戚,火先生當(dāng)然也不會喜歡黑夜。因為這次探險隊要由狗先生帶路,光神便把通往夜宮的道路告訴了狗先生蒂魯。等光神與他們一一吻別后,這只小小的隊伍就出發(fā)了。

蒂魯用后腿直立著身體,像人一樣搖搖擺擺地走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面。他伸著舌頭,鼻子嗅來嗅去的,兩只前爪在胸前交疊著。他東嗅西聞地似乎對什么都不太放心,跑來跑去走了不少的冤枉路。但他一點(diǎn)兒也不覺得辛苦,因為他知道自己責(zé)任重大,所以對路上的一切誘惑都置之不理,不管看到什么,他一概視而不見。對垃圾堆,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顧;連過去的老朋友他都裝作沒看見。

變成一個人令蒂魯快樂無比,盡管他并沒有因此而比以前更自在逍遙。由于本性沒變,生活的意義對于他來說還和從前一樣。但是既然思想仍和以前一樣,那么變成了人又有什么意義呢?事實上,由于責(zé)任的加重,他的麻煩事已增加了幾百倍。

“唉!”他嘆了口氣。他從來沒考慮過找到了青鳥就意味著將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他是盲目地加入了兩位小主人的行列去尋找青鳥的?!鞍Γ〉茸プ∧侵惶詺獾那帏B,哪怕它的味道跟鵪鶉一樣鮮美,我都不能舔它一下,更別說嘗它了!”

在狗先生后面的是面包先生,他提著鳥籠一本正經(jīng)地跑著,他后面便是棣棣和咪棣。糖果先生走在最后。

那么,狡猾的貓女士哪兒去了?先前在仙女家的大廳里召開動物和靜物大會時,她壓根兒就沒想到開會的人會那樣不開竅。

“一群白癡,險些壞了我的大事!沒想到他們見到仙女竟然像罪犯一樣傻乎乎地跪倒在她腳下!看來我只能依靠自己了。本來我以為只有在我們貓的世界里,最基本的生存訓(xùn)練才是多疑,現(xiàn)在看來在人的生活中也是一樣。相信別人的人最終只能被別人出賣!所以,最好還是不聲不響,一個人來策劃和實施?!?/p>

此刻貓女士與狗先生的狀況大致相同,她的處世哲學(xué)和從前一樣,基本上沒什么改變。當(dāng)然,貓女士天性是非常陰險的,而我們親愛的狗先生則是善良得過了頭。因此貓女士決定獨(dú)自行事,趁天未亮先去拜會她的老朋友夜神。

通往夜宮的路程漫長而又危險。路兩側(cè)全是峭壁,環(huán)境異常險峻,峭壁上石塊高聳,好像隨時都會倒向過往行人,令人感到心驚肉跳。所以過路人通常是匍匐著身子穿過石縫,一直到出現(xiàn)黑洞洞的深淵。這里往下要走數(shù)千級臺階,然后才能到達(dá)夜神那黑色大理石造就的宮殿。

貓女士由于常去夜宮,所以對這條路非常熟悉。一路上她飛似的跑著,輕巧得像一片羽毛,身上披的斗篷被風(fēng)吹起,如同一面旗幟飄在身后;帽子上的羽飾有節(jié)奏地抖動著;腳下那雙灰色的羊皮靴都未曾沾地。她三躥兩跳,很快就到達(dá)了夜神宮殿的大廳并見到了夜神。

威風(fēng)凜凜的夜神看上去像女王一樣,這會兒她倚在寶座上睡著了。這里的景象奇特之極,四周見不到一丁點(diǎn)兒亮光,連一顆小星星也沒有。但貓的眼睛能透視黑暗,所以對于貓女士來說,夜神不存在任何秘密,夜宮的一切都在她的視野之內(nèi),就跟在光天化日之下一樣。

喚醒夜神前,貓女士深情地注視著夜神那張熟悉的面孔。這面孔神情冷漠令人敬畏,如同月亮一樣銀白銀白的。在長長的黑色輕紗下隱約可見夜神的軀體,那體態(tài)如同希臘塑像一樣美麗。她有一對翅膀而沒有胳膊,在熟睡之中巨大的翅膀收攏在兩側(cè),使她看上去十分威嚴(yán)。雖然貓女士對她的這位好朋友一往情深,可是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再細(xì)細(xì)地去打量欣賞了。現(xiàn)在可是關(guān)鍵時刻,時間緊迫。她精疲力竭地跌坐在寶座前的臺階上,實在忍不住渾身上下的疼痛,痛苦地喵喵叫出了聲。

“夜神媽媽,是我,我累壞了?!?/p>

夜神的美是建立在寧靜與安詳之上的。她天性多慮,極易受驚,“靜”是她的唯一法寶。然而“動”卻總來騷擾“靜”。樹葉飄落、星星下墜、貓頭鷹鳴叫,甚至微不足道的一點(diǎn)點(diǎn)聲音都能撕裂她每晚精心籠罩在大地上的黑色絨幕。因此貓女士話音未落,夜神已經(jīng)驚恐地坐起來了。她拍了拍那對巨大的翅膀,用顫抖的聲音問貓女士發(fā)生什么事了。當(dāng)?shù)弥kU就在眼前時,她馬上發(fā)出了一聲哀嘆,嘆自己的命運(yùn)怎么這么不好,竟然有人要闖進(jìn)她的宮殿里,而且還要依靠有魔力的鉆石揭開她的秘密!這該怎么辦?該怎樣保護(hù)自己呢?

想到這些,夜神情不自禁地尖叫起來,竟忘了這樣做會褻瀆她信奉的“靜”。當(dāng)然,這樣大喊大叫是不可能解決任何問題的。好在貓女士比夜神有理智、有辦法,因為她熟識人類生活中的艱辛煩惱。她早就想好了主意,所以搶先一步趕到了這里。她想說服夜神按她的計劃行動,于是用三言兩語就把她的計劃向夜神挑明了:

“要叫我說的話,只有一個辦法,夜神媽媽。青鳥和月宮里的鳥兒都關(guān)在大廳后面的大門里,所以我們只要嚇唬住來的這些小孩子,讓他們不敢打開那扇大門就行。而其他門洞里的奧秘準(zhǔn)能把他們嚇個半死。由此看來,我們能否安全脫險就看您能否嚇住他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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