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日，星期六

如果說有人膽敢在德羅斯背誦維多利亞國王的葬禮辭時偷笑，那這個人一定是弗蘭提。我憎恨那個家伙，因為他是個邪惡的人，每當有孩子的父親到學校來責備自己的小孩兒時，他都會幸災(zāi)樂禍；別人哭時，他一定在笑；他故意在加倫面前惡意地扭動身子，來氣加倫；他欺負那個小泥瓦匠，因為他長得矮小；他故意折磨克羅斯，因為他有一只殘臂；他還嘲弄普利考斯，即便其他人都對他尊重有加；他甚至還戲弄那個三年級的拄著拐杖的羅伯特，就是那個因為救小孩兒而殘廢的少年；他還故意挑釁那些長得比他弱小的孩子，每當要動拳頭時，他就會變得非常兇惡，時刻準備著傷害別人。

就在他那扁扁的額頭下面，那雙混濁不清的眼睛里，有一種極其邪惡的東西，那東西被他蠟染小帽的帽檐給擋住了，別人幾乎察覺不到，每當看到他眼中的那種東西，都讓人不寒而栗。

他從來都天不怕，地不怕，即使班主任在場，他也敢譏笑別人；一有機會，他就會偷東西，當他大言不慚抵賴時，就會換上一副讓人難以琢磨的嘴臉；他總和人爭吵，還把大頭針帶到學校里來，刺他周圍的人；他不但要把自己衣服上的紐扣摘下來玩，連別人衣服上的也不放過；他的紙張、書籍、練習簿，全都臟兮兮，不是被他壓得變了形，就是撕爛了，他的直尺都成了鋸齒形，鋼筆也磨得不像樣子，他的指甲已經(jīng)咬爛了，衣服也印著一塊塊的污跡，還有他和別人打架時留下的痕跡。

聽別人說，他母親因為他闖的那些禍，氣得病倒了，他父親曾三次把他趕出家門。偶爾他母親會來學校詢問兒子的表現(xiàn)，但離開時，總是眼含淚水。

弗蘭提憎惡學校，憎恨同學，也恨老師，班主任有時會故意裝作沒有注意到他的那些流氓行為，但他卻更猖狂。德羅斯有一次忍不住對他說：“別鬧了，你看不出來老師有多難過嗎？”他卻威脅德羅斯說，要把手指捅進他的胃里。

今天早上，他終于被趕出了學校，像條狗一樣。那時，班主任正在給加倫每月故事的草稿，弗蘭提往地板上扔了一串爆竹，爆竹炸掉了，整個教室像是被步槍掃射了一般，頓時回響起一片爆炸聲。全班同學都被這一舉動嚇壞了，班主任也嚇得蹦了起來，大聲嚷道：“弗蘭提，你給我滾出學校！”弗蘭提立馬反駁：“不是我干的。”說完后，竟忍不住樂了出來。班主任又吼道：“滾！”“我不會再搗亂了，”他答。

班主任已忍無可忍了，他朝弗蘭提撲過去，抓住了他的兩條胳膊，把他從座位上拽了出來。弗蘭提死命反抗，咬緊了牙關(guān)，老師不得不使出全身力氣，才把他弄走。他跟班主任差不多重，班主任就那樣抱著他，把他抓到了校長辦公室。沒多久，班主任一個人回到教室，坐在講臺的后面，他用手抱住自己的腦袋，喘著粗氣，神情充滿了疲憊和煩亂，我們都不忍心看到他這樣。

“我教書已經(jīng)三十年了！”他悲傷地說，連連搖頭，此時，所有人都小心聽著。

他眉間那道豎直的皺紋看上去那么深，就像一道深深的傷口，可憐的班主任??！所有人都為他感到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