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總覺自己思想老不能集中,精神也散漫不能專一,并且不時的想起父親,心里難過極了,偶一回憶起父生前共處天倫之樂與處處所表示之慈愛更不禁令我心折神往,深悔生前不能稍盡孝心于老父之前,可悲吾父老境竟如此也。此必亦其自己所始料不及者也。今日世界上最愛我者往矣,此后惟盡心力以事母,父親在天之靈得知亦必稍慰一二也。吾自認系富于感情,時好幻想,奇特詭異不近人情,近來亦時思及弼,其倩影時恍惚于吾眼前,其和藹之有意無意之聲音笑貌,亦耐人尋味,但吾無何奢望,所奇者,其舉止及影像時侵入吾腦為奇耳。
下午醒來,暫時得收束心神,竟無人來訪我,得以專注書中,閱讀莎翁(W·Shakespease)名著之“愷撒大將”(Gulius Cacsar),系曹未風譯,商務本,一氣讀完一半,昨日朱君澤吉,我系中之高材生也,看此書,謂“我國人譯西文,譯成文法仍按西文,成為不中不西,十分難讀,予譯雖無其好,但不贊成此種譯法,如譯即應譯成中人語氣”,予亦贊成此說,所看譯書皆不易誦讀,所譯成之中文,造句文法皆不易讀,甚至一句連續(xù)二三遍亦不甚明瞭,其所言何意也,此書即系前數(shù)日,邏輯學英千里秘書長所講布魯特斯及馬可·安東尼二人演說辭均在其中,沙翁不愧為大文學家,想像力之偉大,非常人所能及于千萬分之一,布與馬二人之演說辭,憑空構(gòu)出,如此嚴密動人,大非易事也。
小馬近日時常找我一塊吃飯玩,談天等等,有時故尚不覺寂寞,而其思想則絕與我不同,蓋其毫無憂慮,不愁吃,不愁穿,每日讀書以外,只是想吃,喝,玩,樂而已,毫無可以掛于懷者,殊不知我心中之煩亂無雜,更非二十余歲青年所應有者,吾今必需皆得以肩承受之,活潑之青年卻強迫你收起原來的天性,而要你假裝出一付嚴肅虛偽的面孔來應付一切,但我對同學不忍如此,在家我是大人,在學校我是小孩,我對同學們是掩飾了我的面容,我只是把我臉上的苦惱轉(zhuǎn)向里去,全傾露給我自己了,我近來更為了一種不可名狀的悲哀和別的煩惱所引起的痛苦,而這些事本來是僅與我自己有關的,但也許在無意中便占染了我的外貌,但是我卻不要令我的友好也因之而煩惱。
夕陽西下,晚風送涼,獨坐樓上寫此日記,遙憶好友天邊,舊時歡樂,慈父見背,今成孤子,去年今日猶沉溺于歡樂中,明年此時更不知又變成何種情況矣,微風送來樓下小兒歡笑歌聲,不禁俯視天真小兒,羨絕孩子提之樂矣,百感交集憮然不樂,不能去懷者久之,晚十一時許始入眠。
5月17日 星期三 晴熱
近一個來星期,也不知是如何,每逢午飯以后躺在床上休息開開書,不知不覺間睡魔就降臨了,一睡還是真香,到該上課時醒了還舍不得起來,今天中午強不去睡,看看書,到了兩點實在想躺躺,誰知一躺就著了,三點有課,醒來以后迷迷糊糊,沒睡足的勁,四肢懶洋洋的無力,這又是一個怪現(xiàn)象,以前我向來不會睡午覺的,近幾日競有點非睡不可的勁了!真懶,真討厭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