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月(7)

北平日記 作者:董毅


12月8日星期五陰

今天是公教瞻禮,學校放假一日。早上九點多才起來,弄完了已是十點左右了,昨晚接到了幾封信,今早回復了兩封,已是十一時多了。今天起來太晚了,可是還是按照預計的事情去辦,騎車到交通銀行,去取公積的利息,可是還得到明年一月才能拿,真討厭透了,出來到順興店去訪杜離,因為聽斯泰和德培說他回來了,可惜他出去了,為之悵然,白跑一趟,兩次皆撲空,前門來回,不是玩的,可是省四毛車錢呢!回來給松三,于政,各去一片,寫完又已是兩點多了,出來到黃家約斌一塊去中央看電影,今天是馬爾芝珍尼葛娜,阿道夫孟旭等合演的《星海浮沉錄》“A star is Bion”五彩的。二人演來甚佳,中間亦穿插不少笑料,結局有點悲慘,馬爾芝所飾之角結果自殺于海水中,內容雖系演的星海之浮沉,而人事又何當不如此也!?斌看至將末,頻頻手帕拭淚不止,亦感情質之人也,觀此,斌亦甚富感情之人也,但我對彼不可謂之不周到,不可謂之不體貼,不可謂之不溫柔,但彼當動感情時彼竟不動歟?對我真不動感情歟?今日臨歸時,指我一男孩子,即彼前所謂追求彼而貿然至其家中之人也,視之亦殊平平無他,一中學生也。今日與斌觀影在其家,等其穿衣,彼穿好后,突過西院去,喚行佺,予心大為不滿,如以昨夜彼知而去通知,以其立場予之尚可,如有別意,則我敬謝不敏,斌不去亦可,我一人亦非未去過看電影也。斯時心中非常不高興,面上總顯出一些,然而行佺未去,凡是懂得點人性的人是不會去的,我雖然不滿意,但為了當時的面子,也只好勉強陪著她去,可是當時的心情不知是怒是悲是憤,說不出來的那么一種混合的不快的情緒在我心中翻覆,當時真有點想回去不去了,丟下那個有點不知趣的斌走了,心里想不到那般聰明的斌為什么今天會辦出這般傻的事情來!如果不愿和我去明說沒有關系,為什么非得叫個人去呢!而且我的行徑,連媽媽李娘我都不大愿意讓她們知道,何況讓我去玩的事情明明地告訴她們--西院--呢!我真生氣!雖然是去了,但是心里是不舒適的!更不湊巧的是在下斜街又遇見了買東西回來的李娘,心里又是一煩。本來娘和李娘平時和我談話是不滿意我和斌在一塊玩的,實在斌也太使我失望,我那般誠心誠意體貼周到的對她,有時所表現的簡直還不如她的朋友,或是西院的感情,真令我心冷!今日快散了就出來,她又遇見什么京華認識的成伯華,郎天錫,會繪畫的,人家問她一個人嗎?她說是一個人,唉!我又算是什么呢?。亢孟袷呛臀乙粔K出去玩,低了小姐的身份,一塊走是侮辱她似的那么避諱著,那么不自然,哼!我又應該怎么樣呢?!前生定的,我倆是不應該接近的,今天玩的太不痛快,還不如我自己一個人去看呢,雖然名目是慶祝她華文打字畢業(yè)!昨天截止,可是鬧了我一肚子的不痛快。(還花了大頭的錢,人家未必知情呢?。┪蚁脒@次是我和斌單獨出去一塊玩的最末一次了吧!我真受不了那種種意外的刺激,和與我坐在一塊那一刻都不安似的態(tài)度,反正,一切我對斌都有點傷心!送她回家,未進去,就回來了,到家獨自在屋中徘徊久之,心緒起伏不寧,真是孽障,自作苦,不能避!真是自尋煩惱上身。晚飯后,斌來打一照面即去,未坐一下,未說二句話,好似誰得罪了她,女孩子的心,尤其是斌的心,真是神妙不可測,唉!愿意和我表示好感就痛快一些,如愿和我疏遠一些,那也干脆一些,免得令我痛苦,唉!我自己也夠差勁的了!何必忙于一時呢!女孩子不是多得很嗎?和她的關系及現在這么多日子的反應與表現可以知道將來是沒有什么好結果的,干我自己的正經事是真的!唉!拋開一些,達觀一些吧!如果老這般憂郁下去是要毀了我的一生的!

少見斌的好,見了她以后,她所與我的精神上的安慰,還不如煩惱的十分之一,反增我的痛苦!

晚飯后抄小說史筆記,倒霉的人無時無刻不在不順意中,總痛快不了的。今天陰了天,月份牌上是大雪,天氣比昨天冷得多,電燈事還未弄清,晚上油燈下就煩,煤油貴甚,天又短甚,煩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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