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對象:王玉榮,女,32歲,河南信陽息縣人
人物群體:看車人
人數(shù)總量:不完全統(tǒng)計北京約7000~8000人
群體特征:常年工作于寫字樓、道路兩旁的停車位邊
月均收入:600元左右
沒來北京前,對于全村最高學歷的王玉榮來說,北京是個遍地可以淘到金的地方。而在農(nóng)村不行,她的高中文憑沒用,除了代人寫信,也就是每年到鎮(zhèn)上開幾次會。她得和那些沒有讀過書的婦女一樣,一起下地,一起帶孩子……這樣的日子在2002年的年初結束,王玉榮收拾行囊跟著丈夫來到北京,來到這個她以為能讓自己的學識有用武之地的地方。
連續(xù)三天的求職經(jīng)歷,徹底擊碎了她對城市的所有想象。習慣了村里人敬重目光的她,受不了城里人看她的眼神,“如果是這樣,還不如回家?!蓖跤駱s小心翼翼地與丈夫商量,丈夫只說了一句:“為了孩子,你就忍忍吧!”為了這句話,王玉榮到了丈夫所在的公聯(lián)安達公司上班,干起了停車管理的工作,一個月600元,三套工服,不管吃住,一個季度發(fā)些洗衣粉、手套這樣的勞保品。丈夫同她的收入一樣,待遇也一樣。
對于自己和丈夫每月1200元的收入,王玉榮這樣分配:240元房租、400元的生活費,剩下多少全數(shù)寄回家。婆婆公公在河南老家不僅侍弄著她和丈夫的3畝地,還幫他們帶著11歲的女兒和8歲的兒子。500元錢,對于家在農(nóng)村的60多歲老人和兩個孩子也不寬余,藥費、學費兩項支出遠不止這個數(shù)。
最令王玉榮頭痛的是,她和丈夫每月吃緊的生活費不允許他們有額外花銷,去年冬天最冷的那幾天,丈夫看車受了風寒,在他們冷得冒寒氣的家里躺了三天仍不見好轉,后來經(jīng)不住王玉榮的苦苦哀求,兩口子到附近的醫(yī)院就診,只瞧了一眼劃價單上100多元的輸液費,丈夫扭頭就走,無論王玉榮怎么央求,丈夫就是不再進醫(yī)院的門,100多元錢對于他們兩口子來說,是一個星期的生活費,是一件買給老人的防寒服,是一冬的蜂窩煤錢……用錢的地方太多了。
每天,王玉榮和丈夫都會騎50分鐘的車到海淀區(qū)翠微路的工商銀行門前上班,看管這里50多個車位。車來了,協(xié)助車主入位、開單,頂寒風、冒酷暑,就這么簡單,就這樣辛苦。
王玉榮也想過做兼職補貼家用,但每月兩周早班、兩周晚班的排班制,徹底打消了她的念頭。早班:早上8點到下午14點;晚班:14點至晚上21點。夫妻兩人輪班,定期專人查崗,不能換班,更不能連班上。
“像我們這樣從村里來到城市打工的人除了干點家政之類的工作,其他還有什么工作能做?經(jīng)常輪班也讓我們很難找兼職。而放棄這份工作干家政,卻有很多實際的問題,雇主說辭就辭,很不穩(wěn)定,而通過中介安置的工作有些保障,但中介收費高,收入要比自己找少得多。就這么矛盾,就這么現(xiàn)實?!蓖跤駱s說。
對于下班和上班前的這段時間,王玉榮絕對舍不得浪費,既然打不成整工,她會找點零活補貼家用,王玉榮和她一起租房的女人們一起給建筑工地的工人們做飯,去推倒的房子廢墟間砍磚頭,到一些大學的學生宿舍給學生洗衣服……這些每月大概一兩百元的收入也讓王玉榮全部寄回了老家。王玉榮說干這些活絲毫不比在家種田輕松,她攤開自己的手,那雙滿是疤痕的手記錄著她在北京打工的艱辛。
來京4年了,王玉榮一家仍不寬裕,但比起她剛來北京的那段日子,實在是強太多了。上周,在村里讀書的兩個孩子寄來了兩人的成績單,她攤開孩子的成績單,上面紅色的一連串“優(yōu)”赫然在目,王玉榮用她4年時光,換來了自己最陶醉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