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瑪把手機扔在臺面上,閉上眼,靜靜地待在那兒。我看著她,知道她一定是在全力壓抑心中的起伏。
我也曾經歷過這樣的痛苦,所以完全能體會到她的傷痛。即便是愛瑪這樣一個有著強大意志力的女人,也很難不被打垮。沒什么能夠平息這越來越強烈的悸動,除了時間、睡眠,還有藥。
我專心做我的測量。我現在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安靜地完成工作,讓愛瑪回去躺下好好休息。如果她愿意說的話,她會開口的。
我聽到門開了又關了。
等我完成測量,從工作臺回到筆記本電腦旁邊時,愛瑪回來了。聽著腳步聲順著地板傳過來,我輸入了最后幾個數字讓程序開始計算。
“我檢查了一下衣物?!睈郜斦驹谖冶澈笳f,“沒有皮帶、鞋子、首飾,或任何個人財物??诖镆惨粺o所有。可惜的是衣服已經完全腐爛,看不出商標。但我覺得褲子有三十八英寸長,如果褲子是屬于死者的話,他應該不矮?!?
“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五之間?!蔽野央娔X轉過去讓她看得更清楚些。
愛瑪盯著那些數字,看了一會兒,然后走到工作臺前,伸手拿起顱骨拍著它說:“你到底是誰啊?四十多歲的高個子白種男人?”
她的聲音很柔和,帶著愛憐的親近。“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大個子。”
這氣氛如此私密,弄得我感覺自己是在偷窺。
可我能理解愛瑪這動作的意味。
由于電視屏幕上那些偵探片的夸張描述,公眾把DNA看成了一把維護正義的寒光閃閃的亞瑟王神劍。好萊塢催生了這個神話:只要這個平行的雙螺旋一出現,所有的謎底、鐵幕通通揭開,沉冤得雪,正義伸張。只要有骨頭就沒問題,提煉出來,讓這小小的化學分子發(fā)揮它奇妙的功能吧。
不幸的是,在無名尸體的案件中這些都無法實現。我們一無所知的某個人沒留下任何生活中的痕跡。無名氏意味著沒有家庭、沒有牙科記錄,更沒有一個地方來搜尋他的牙刷或是口香糖什么的。
沒有名字就無從著手。
憑借現有數據,愛瑪可以把這個代號為CCC-2006020277的案件受害者資料輸入系統,和已失蹤人員數據進行匹配。如果找出數量還算易于查找的名單,就可以調取這些人的醫(yī)療記錄,還可以和他們的近親親屬進行DNA樣本驗證。
我撩起手套看了一下表。四點四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