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說，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問題的。不知這句話是誰發(fā)明的，但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總能引起不少共鳴，特別是女人。理論源于實踐，發(fā)明這句話的人起碼都是用下半身思考過或回答過問題的人。其實我對這句話并不反感，它確實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但我還是比較贊同男人是容易想入非非的動物，特別是遇見有情調的女人，再有品位的男人也會把持不住。

“有女朋友嗎？”李冰冰的問話讓我回過神來。我嘻嘻一笑，回答說：“以前有，一年前吹了?！?/p>

李冰冰挺認真地看了我一眼：“不是你把人家甩了吧？”

我微微一怔，委屈地說：“我沒錢，臉也不白，除了這什么都不缺，就缺女朋友！”

李冰冰顯然是被我逗樂了。她哭的時候兇，但笑的時候很迷人。我看得出她對我有好感，趕緊趁熱打鐵，想從她身上打探深化的一些情況。

“李姐在公司多長時間了？”

李冰冰輕輕地擦去嘴角的酒漬，微做思考狀，說：“七八年了吧，我是補員進來的。”

李冰冰很善解人意，見我有不解，接著說：“公司以前叫利民科技，是一家國有企業(yè)，經(jīng)營農產品的，我爸退休那年我補他的缺位進來的?！?/p>

“深化不是國營的啊?！?/p>

李冰冰笑了：“你來的時間不長，有些事不了解。”

我的視線長時間停留在她的眼眸和鼻子之間，記不清誰教我的。李冰冰避開我的視線，舉起杯抿了一口，接著說：“那時候利民虧損得很嚴重，工資好幾個月發(fā)不出來，后來市里對它進行重組，就變成現(xiàn)在的深化了。說白了，所謂重組就是把利民賣給私人經(jīng)營了。”

“這是好事啊?！蔽尹c頭說。

“利民的所有資產，都低價折入股份了，說股份歸員工集體所有，我現(xiàn)在還有幾十塊錢的股金證明呢。”

我聽了佯裝驚訝，舉起杯開玩笑說：“想不到我們家李姐還是我們公司的原始股東！敬李姐，不對，應該是敬李董一杯，今后多多關照！”

李冰冰呵呵一笑，碰了杯喝過酒，說：“那東西早沒用了。我爸現(xiàn)在還經(jīng)常罵那幫人，說該拉去槍斃，賤賣國有資產?！?/p>

“當初都是怎么重組的啊？”我有些好奇。

李冰冰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讀的書沒你多，重組的事也不大懂。大概就是利民的資產都折了價，然后私人也出了錢。那時候利民有很多地，很多樓房。你住單位宿舍吧？以前附近整片地都是利民的，后來拆老樓建的?！?/p>

我住的深化自建住宅區(qū)，地處市中心的好地段，除了深化自建的小區(qū)，周圍密密麻麻的全是住宅樓。如果這塊地現(xiàn)在是我的，幾輩子都不用愁吃喝了。

我咋舌不已：“想不到我們家王總、巴總，這么有實力！”

李冰冰微微環(huán)顧下四周，壓低嗓音說：“深化投資的股東老多了，王禿子和肥巴也不過是小股東?！?/p>

她說的“王禿子”和“肥巴”是王總和巴總的外號。董事長王以升是個禿頂，巴總的形態(tài)就不用重復了，據(jù)說曾有某個上級領導在公開場合這么叫他們，所以就流傳開了，平時沒人敢這么叫。

李冰冰叫出這兩個綽號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對我沒有任何心理上的防備。我把參加工作以來的所有不解和疑惑，同事間的不茍言笑，每天做的工作，等等，像倒苦水一樣全部倒出來。

李冰冰笑瞇瞇地看著我，看得我很不自在，趕緊查看衣裝，摸摸頭，是不是哪里長出怪異的東西來。李冰冰被我的傻動作給逗樂了，說：“我記得有一次，你講了個笑話?！蔽覜]想到她會提這事：“是啊，真的太尷尬了，沒人應我，只有你把我嫖了！”我故意把“嫖”字說得重些，聽得李冰冰一愣。我連忙解釋說：“眼睛瞟了我一下，此瞟非彼嫖?！崩畋皳溥辍币幌滦Τ雎晛?。

“其實別把深化看得太神秘了，沒什么特別。”李冰冰告訴我緣由，“在一個企業(yè)上班，員工都知道老板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只要你想保住飯碗，誰都知道該怎么做?！?/p>

“深化以前管理也很混亂?！崩畋f，“不過感覺還是那時候好，工作比較輕松，同事間有說有笑。后來公司進行了很長時間的整頓，很多人被調走，很多人被辭退，在那種環(huán)境下，所有人才漸漸養(yǎng)成現(xiàn)在的工作習慣?！?/p>

看得出李冰冰很戀念深化沒整頓前的那段時光。

“深化重組后，進行過幾次大規(guī)模增資，每一次都有人鬧事。老職工上訪，舉報，上市政府靜坐示威，總之那段時間挺亂的，直到最后深化完全私有化?！崩畋坪跤行┯脑埂！爱敃r公司內部也很亂，說什么的都有，很多傳言也不好聽。后來公司高層就開始整治了，平時愛嚼舌根的，愛打聽的，人事部隨便找個借口，全部調離；敢鬧事的，直接辭退。公司終于清靜了，大家除了工作，就聽不到任何雜音，這也是公司領導最愿意看到的?！?/p>

“公司做的名義上說是資本生意，說白了就是放高利貸。”李冰冰一語道破深化投資公司的經(jīng)營實質。

我恍然大悟。當時在我們那邊，不止企業(yè)做高利貸，很多個人也做，高利貸商人比開發(fā)商吃香得多，但不是隨便誰都敢做的。放高利貸，起碼黑白兩道都要吃得開。把深化投資同高利貸扯到一起，還真有點出人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