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號號像個柔道選手急于得分，豆科學則像烤年糕，密不可分地黏住他。兩人的戰(zhàn)局更接近“擂地十八滾”，格斗姿勢一點兒也不優(yōu)美。

在毫不優(yōu)美的時刻，手機響了。

兩人螃蟹般手腳互駁，掏出各自手機，一看：

“別再打了?！笔柼柺盏揭粭l短信。

“別再打了?！倍箍茖W也收到一條短信。

女同學站在單杠下按手機，是她發(fā)的。她怎么知道號碼呢？她知道的多著呢，全校男生對她卻一無所知……更糟的是，女老師抱著小狗狂奔而來（她也收到短信了嗎），“住手??！”她揪住他們的頭發(fā)，用高跟鞋踹出一記連環(huán)腿，“開學第一天就有人打架，班主任獎金就泡湯了呀啊啊?。　?/p>

蘭老師，石號號的班主任，同時也是豆科學的數(shù)學老師，這就是他們第一個交集。

“我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夸張，我的生活、我的家庭像微積分一樣，從來都充滿活力。如果你說他們從一開始就應當被禁止，我無法反駁，但沒有人能為無法預見的事負責?！闭堅O想采訪錄音筆湊到她嘴邊，“很多人選擇教師作為職業(yè)只看重它的收入穩(wěn)定、假期長，又過分強調(diào)教育的服務性而徹底喪失‘師道尊嚴’，但我把它當做畢生事業(yè)，我喜歡當老師。他們倆……在九月一日，就像一對牛仔那么迷人，你寧愿脫下手鐲給他們戴上。你不應在開學第一天就挫敗一對少年，哪怕他們在學期最后一天讓你傷心欲絕。”那就是蘭老師抒發(fā)的感想，當時狀況推測如下：

石號號 不值得瞻前顧后交往的動物保護者

豆科學 馬里亞納海溝一樣深不可測的野獸御姐

蘭老師 不明惡趣味的收集人與偷窺者、手機黨

女同學 非人類的、毫無意義的弱勢群體挑戰(zhàn)者

“開學第一天就打架，目無校紀！”教導主任捶得桌子砰砰響，一毛、五毛硬幣全從口袋里震出來，他緊盯著豆科學，“你把學校當做動物園，還把我訓話擤鼻涕的次數(shù)也記下來了吧？”

“?。磕且膊槐匕纯植婪肿犹帥Q……”

“我們在練柔道?！笔柼柾蝗徊遄臁?/p>

豆科學斜眼看他，臉蛋腫了一半，頭發(fā)也亂糟糟，從他的外表可以猜到自己的外表。

“我在城里只找到跆拳道館。”石號號鎮(zhèn)定地解釋，貼著拳皇招貼的跆拳道館小廂車停在超市外，你可以找到電玩店、瀕臨倒閉的圖書音像店、卡拉OK店、煙酒專賣店、足夠頒發(fā)全國人均一件傳家寶的玉石古玩店、花圈店、彩票店、洗腳店、擁有俊美異裝癖售貨員的“南貨店”、電影院、日軍細菌戰(zhàn)傷亡平民紀念館和南府孔廟，更遠還有汽車修配店，但找不到柔道館。這是一座只有消費而沒有產(chǎn)出的小城。

好歹讓兩個男孩退出，走廊外的女同學也斜眼看他們，臉蛋紅撲撲的。

“你叫陸書理吧？”

女同學嚇了一跳，是真正地跳起來，撞到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