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過去了,兩個人絞盡腦汁搜尋著惡毒語言彼此攻擊,如同兩只暴怒的瘋狗,彼此狂吠。每個人都覺得委屈,每個人都想通過打擊對方來宣告自己的正確。
王小帥看到那棵樹時,一切都來不及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本能地打了把方向盤,將自己的位置錯開那棵樹,而剩下的,他已顧不了那么多了。
“咚”的一聲巨響,一棵粗壯的樹攔腰截斷,一輛銀灰色的寶馬被反彈出去,之后側(cè)翻。
世界仿佛安靜了。
王小帥忍著肩膀的巨痛爬了出來,回頭想看看肖大寶,映入他眼簾的只有肖大寶那滿臉血污的猙獰和緊閉的雙眼……
王小帥徹底傻了,僅存的意識告訴他不能報警,因為他喝酒了,但他也忘了打急救電話。 “啊”地大叫一聲,王小帥狼狽不堪地朝遠(yuǎn)方奔跑,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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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帥帶著極度愧疚的心情來到了醫(yī)院,但他沒有機會和肖大寶說一句“對不起”,因為此時的肖大寶已經(jīng)聽不懂這三個字的含義了。
他沒死,卻如同死人一般活著,比茍且存活都不如,世間一切繁華喧囂都與他失去了關(guān)聯(lián)。他不會再為誰而笑,不會再為誰而悲,不會再為某種感動而熱淚盈眶,不會再為某個遺憾而欷歔不已,那雙明澈的雙眼如今只能空洞地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醫(yī)生搶救了很久,最后的診斷證明是:大腦皮層功能嚴(yán)重?fù)p害,傷者處于不可逆的深度昏迷狀態(tài),喪失意識活動,但皮質(zhì)下中樞可維持自主呼吸運動和心跳……誰都知道,這個叫做植物人。
淚水滴落在肖大寶的臉龐,而肖大寶卻沒有一絲表情的變化,王小帥像個犯了錯的孩子,靜靜地站在肖大寶的病床前,肩膀由于過分激動而不住抖動著,一滴滴的淚水從臉龐無聲地滑落。
王小帥知道,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奔四張兒的人了,不像孩子可以用淚水彌補一切過失,他忍住哭聲,雙拳緊緊攥著,指甲狠狠嵌入肉內(nèi),幾滴血從手心滑落。
王小帥不敢接受現(xiàn)實,不愿相信躺在面前的人就是肖大寶。就在昨天,肖大寶仍然意氣風(fēng)發(fā),像含苞許久準(zhǔn)備怒放的花兒,一夜之間,卻只能躺在病床上,悄無聲息地漸漸枯萎,直到老去。
昨夜撞車之后,王小帥倉皇驚恐地跑回了家,他給包小白打了個電話,包小白幫他偽造了不在場的證明,并及時將肖大寶送進(jìn)醫(yī)院。此時,包小白也靜靜站在病房內(nèi),眼神迷茫地看著躺在那里的肖大寶,他內(nèi)心甚至開始萌生一絲自責(zé),這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他敲骨吸髓地想榨取兩人身上的價值,那么這一切是不是可以按部就班地平靜呢?盡管那個時候肖大寶依然是個婚慶司儀,但他至少可以感受到塵世帶給他的喜怒哀樂。
“大寶兒,大寶兒,寶兒,寶兒,肖大寶,我操你媽,你起來??!”王小帥失控地?fù)u晃著肖大寶。
“你他媽瘋了???”包小白把王小帥拽開,而肖大寶依舊表情平靜地躺在那里。
“對不起,對不起……”王小帥跪在地上,抱著包小白的腿,肆無忌憚地哭著。
“他……他……沒死,他依然和我們一起感受著日升月落,呼吸著……相同的空氣?!卑“鬃匝宰哉Z,像是安慰王小帥,也像在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