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形容閱讀自己過去寫的小說的那種心情,大概就像翻看一個親密舊友的老照片,那種介于熟悉與陌生之間的感覺很是微妙。這次為了《原來你還在這里》《晨昏》《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山月不知心底事》《許我向你看》(上、下)《我在回憶里等你》這幾本書的全新再版做修訂,我第一次從頭至尾地將它們按照當初寫作的順序通讀了一遍。在翻書的過程中我就一再地在心底問自己:這些情節(jié)、這些對話真的是我一字一句寫出來的嗎?為什么我覺得那些人、那些事好像是獨立于我的世界之外真實存在著的?可五年來無數(shù)個挑燈夜戰(zhàn),或電腦前冥思苦想,或鍵盤上十指如飛的日夜偏偏又如在眼前。
是呀,五年了。不刻意地去想過去的一千八百多個日子,我都不會意識到時間流逝得那樣快。我還記得最初寫《原來你還在這里》時,只有我一個人的小屋里伴隨著鍵盤敲擊聲逐漸來臨的黃昏,而現(xiàn)在我靠在床頭敲下這段文字,臥室里一燈如豆,身畔的人已安然入睡??梢哉f,回顧這五年來寫下的一本本小說,就好像回顧這五年里一步步走過來的自己,它們見證了我的喜樂悲傷,陪伴著我一塊從青澀到成熟。
我不禁去想,那些小說里的人如果真的是活在他們的小世界里,隨著光陰的流轉(zhuǎn),他們現(xiàn)在會過著怎么樣的生活?
蘇韻錦回頭找到了原來一直等在那里的程錚,脫下舊衣裳的灰姑娘嫁給褪去光環(huán)的王子,童話般幸福的結(jié)局背后,他們還會不會因為迥異的個性而時常鬧鬧小別扭?是否依然會為了誰來洗襪子這樣的小事較勁,誰也不肯低頭?
紀廷最后能否找到他心愛的顧止安,讓永遠停不下來的夜航鳥棲息在只為她存在的島嶼,共度余生的晨昏?
小飛龍鄭微青春逝去嫁為人婦,愛轉(zhuǎn)了一大圈終于回到了最初的那個路口。她還會不會一如既往地勇敢,愿賭服輸?shù)馗冻??在收獲最真實的幸福之后,她午夜夢回想起那個曾讓她愛和心痛過的人,是否會一聲嘆息,微笑釋懷?
當身邊的人一個個離自己而去,只留下相依為命的葉昀,向遠心中的那輪山月想必早已被清晨第一縷日光取代,經(jīng)歷了那么多曲折,他們該如何共度余生?
韓述有沒有追上桔年手中隨風而逝的飛花雨?成功地在她的生活里占據(jù)一席之地后,他的愛能否化解當年的傷痛,蒸發(fā)她心中那滴鏤刻著另一個名字的眼淚,讓桔年的眼睛真正看向他?
姚起云最后到底有沒有醒過來,司徒玦有沒有走出回憶之困?
……
寫到這里我才知道我一樣牽掛著他們。趁著這份難舍,我給其中的幾本書分別補寫了番外。當然,在這些番外里,上面的許多問題同樣沒有答案,但是卻能讓我們看到更有血肉的他們。
最后,對于五年來給予我支持和關(guān)注的讀者們,謝謝你們一路同行,與我一同在書里書外經(jīng)歷苦與樂。
寫到這里,我忽然想起此時我正使用著的筆記本電腦竟然還是五年前寫下第一個字的那臺,算起來已有一百五十萬字的文稿經(jīng)由它而面世,不禁感嘆,時光飛逝,總還有一些東西是不變的,比如這臺舊電腦,還有我對筆下故事的愛。
辛夷塢
201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