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矮的男同學躍躍欲試地把皮箱單手往上一提,皮箱在水泥地面上紋絲不動,他明顯愣了愣,稍微有點尷尬,還有些不敢置信地雙手施力,這一次終于順利地提了起來。鄭微和另外幾個男生走在他的身后,發(fā)現(xiàn)他明顯的腳步虛浮。
根據他們的建議,首先是把宿舍鑰匙領到手,把行李和床位安置好,再慢慢辦那些繁雜的手續(xù)也不遲,鄭微表示同意。剛走了幾步,她突然看到了一塊寫著“建筑工程學院土木系”的接待牌,想來這才是她要找的大本營,她正想走過去,最先接待她的那個青春痘男生連忙說:“沒事,我們也是建筑工程學院的,我們來接你也是一樣的。”
接待牌旁邊站著的幾個男生看到他們幾個,笑著擠眉弄眼,“老張,你們運氣不錯哦,小師妹哪個系的呀?”
那個一臉青春痘的男生顯然就是他們口中的老張,他得意地嘿嘿一笑,“土木系的小師妹?!?/p>
話音剛落就有人嚷了起來,“老張你也太‘狼’了,剛才你們環(huán)境工程的來了四五個男生,下車后傻呆呆地站在路邊都沒人理,我們土木的妹妹,本系的人還沒瞄見,你倒先撲上去了……”
“都一樣,都一樣,我們環(huán)境工程并入建筑工程學院了,大家都是一家,不分彼此,不分彼此。”老張大言不慚地笑著說。
鄭微偷笑著,用手繼續(xù)扇風,假裝沒有聽見這餓狗搶食一般的爭論,這個時候保持緘默是聰明少女的最好選擇。
爭論的結果是老張的“同一家”理論占了上風,成功地保護了勝利的果實——鄭微。往宿舍方向走去的一路上,幾個男生爭先恐后地問著話,把她的姓名、系別、專業(yè)、原籍通通打聽了個遍,并不失時機地每個人都進行了詳細的自我介紹。最絕的堪稱老張,他塞給鄭微一張早已準備好的自制名片,上面姓名、專業(yè)、聯(lián)系電話、宿舍門牌一應俱全,居然連血型和興趣愛好都有,堪稱濃縮而精辟。鄭微嘆為觀止地收下,塞進自己的小包包里,心里對這個環(huán)境工程系大三師兄的景仰之情,真是有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說實話,習慣了跟男生稱兄道弟、互拍桌子的鄭微對大學第一天這樣眾星捧月的待遇頗有些不習慣。不過從學校的一頭走到另一頭,滿眼都是人,但是看到的女生卻寥寥無幾,鄭微這才相信這所南方最著名的工科大學,男女生比例為9∶1的傳言非虛,也無怪乎這些男生都有饑渴至死的表情。
理工科的女生原本就是珍稀動物,而且大多數(shù)都長得比較抽象。想她鄭微雖然不是什么絕代美女,跟她漂亮的媽媽相比也有一定差距,但她有一張討喜的圓臉,小巧的尖下巴,大而靈動的眼睛,秀氣挺直的鼻子,尤其是皮膚白皙無瑕——這是連媽媽也承認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比不上的。因此,根據鄭微自己無數(shù)次攬鏡自照的鑒定結果,她絕對稱得上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美少女,簡直就是瓊瑤阿姨筆下的女主角。雖然瓊瑤阿姨的小說已經落伍幾個世紀了,但阿姨的審美觀還是歷久彌新的,看她挑中的連續(xù)劇女主角一個比一個紅就知道了。就連一向很少夸人的林靜也曾說過鄭微不說話的時候還是相當有迷惑性的,稱得上“靜若處子”。當然,鄭微很自覺地過濾掉了他后半句“動若瘋兔”的評價,完全當做他對她的肯定。
走在老張身后的鄭微一邊同情地看著那個連連喘氣扛皮箱的男生,一邊在心里嘿嘿偷笑,看來上了工科大學也有個附加的好處,在這個母豬都被捧成瑪麗蓮·夢露的地方,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從舍管科的阿姨那兒領到鑰匙后,鄭微順利地找到了門牌為402的宿舍。推門進去,是一個六人的小單間,窄是窄了點,但陽臺、衛(wèi)生間一應俱全。鄭微對這個一向不挑剔,看了看四周,六張床上已經有三張擺放了行李,看來她是第四個。聽舍管科的阿姨說,由于宿舍不足,沒辦法按照班級給她安排住的地方,所以她所在的是一個混合的宿舍。鄭微沒有住過校,她對即將開始的集體生活感到萬分期待,她在靠近洗手間的床位上挑了個下鋪,今后這里就是她的地盤了。
幾個幫忙的男生還在等著鄭微,其中工作量最大的那一個汗流得就像洗過澡似的。林靜說出門在外嘴巴要甜,于是鄭微笑瞇瞇地對著幾個師兄連說謝謝,他們果然受用。老張更是大手一揮,“這算什么,小意思?!焙浪淖藨B(tài)讓人差點忘記了他一路上是空著手只動嘴皮的那個人。
辦入學手續(xù)的路上,扛皮箱的男生才緩過勁兒來,氣若游絲地問了一句:“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皮箱里裝的是什么。”
鄭微嘻嘻一笑,“我的全部家當?!?/p>
辦入學手續(xù)的人還是那么多,好在老張交游廣泛,八面玲瓏,領著她四處穿梭,竟然免去了好幾次排隊之苦。饒是如此,當鄭微辦妥了全部的手續(xù)重新站在樹蔭下時,不禁感嘆,這鬼地方真熱呀。她原本以為自己稱得上是地道的南方人,哪知道來到這亞熱帶的城市,才發(fā)現(xiàn)她那位于東部省份的家鄉(xiāng)的氣候絕對算是涼爽宜人。不過沒有關系,她總算如愿以償?shù)貋淼搅诉@個地方,和林靜站在同一個城市的天空下,接下來的日子里,她又可以像過去那樣黏著他。想到這里,鄭微覺得高三一年的苦讀沒有白費。她強忍著雀躍,在心里大聲說:“我終于來了,林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