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晚,游曳實在忍不住了,怪異地看著他說出憋了很多年的實話:“阿宇,每次你摸我的頭,我都有種奇怪的感覺……”
汪平宇一怔,心跳莫名地緊了緊,輕聲問:“什么感覺?”
“感覺你好像被我外公附身了……”游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我小的時候,每次我撒嬌,他最愛摸我的頭了……”
“…………”
門鈴丁零響起,T市最有名的那家蛋糕店的外賣小弟送來一個生日蛋糕。
蛋糕并不太大,裝飾得也很簡單,白色的奶油上面用汪平宇最喜歡吃的紅櫻桃鋪成兩個數(shù)字,2和5。空白的角落處則用紅色果醬寫著:Yu,Happy birthday。
汪平宇捧著蛋糕十分感動,猜測游曳是煮面的時候偷偷打電話訂的蛋糕。
兩人象征性地點了十幾根蠟燭,關(guān)了燈后游曳又變魔術(shù)似的變出兩頂金閃閃的壽星帽,自己戴上一頂,另一頂強迫汪平宇也戴上,然后拍著手掌笑嘻嘻地唱起了生日歌:“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A Yu……”
燭光下,汪平宇安靜地望著游曳,此時此刻,她的眼睛里少了一些冷漠疏離,她的表情如此生動真實,她的笑容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甜美快樂……
“發(fā)什么呆,快點兒閉上眼睛許愿啊?!庇我吠屏怂话?,催促道。
二十五年來,汪平宇的人生十分順?biāo)?,他大膽、心?xì)、理智,從小就很獨立,很會照顧自己,也很會照顧身邊的人。
他從來不會仗著自己長得帥就自以為是,他對愛慕他的女生一律客氣而疏離,絕對不會跟人玩曖昧,他不喜歡浮夸的東西,也不喜歡和浮夸的人來往,他的人生路一直走得很穩(wěn),生活得很自律,他的整個人和他身邊的一切都讓人覺得非常舒服。
他是父母眼中懂事聽話的好兒子,老師眼中勤奮好學(xué)的好學(xué)生,男生眼中講義氣的好哥們兒好兄弟,女生眼中溫柔體貼的心儀對象……
其實按汪平宇的性格,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做許愿這種幼稚的事情,他認(rèn)為想要實現(xiàn)什么目標(biāo)只能靠自己去努力去爭取,以前就算看到流星他也不會驚訝或欣喜。
可是理智如他,這么多年來卻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地聽從游曳的吩咐,乖乖閉上眼睛,慎重地許下那個重復(fù)了很多年的愿望——
諸神,如果你們真的存在,請讓她注意到身邊的我,請讓她真正地快樂起來……
他早已懂得,有些東西并不是自己努力或爭取就能得到的。
面對游曳,他只能克制自己,和她保持著她所期望的不遠(yuǎn)不近的一段距離,只有這樣,她才不會遠(yuǎn)遠(yuǎn)地逃開。
“許了什么愿望啊?表情這么凝重……”游曳笑嘻嘻地問。
汪平宇挑眉:“你猜?”
“我可猜不出來?!庇我仿柭柤纾训蹲舆f給他,“壽星公請切蛋糕吧?!?/p>
汪平宇接過刀子,卻沒有馬上切蛋糕,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戳了一塊奶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抹到游曳的臉頰上。
游曳表情呆呆的,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汪平宇忍俊不禁,趁機又在她的鼻子上點了一下。
“啊,汪平宇,你要死啊——”她終于回過神來,兩只手一起開弓,發(fā)狠地往汪平宇臉上抹奶油報復(fù)。
兩人你來我往,不一會兒都變成花臉貓,看著狼狽的對方哈哈大笑。
“啊,我們是不是太幼稚了一點兒?”游曳說著,吮了吮指尖上的果醬,然后又舔了舔嘴角的白色奶油。
她無意識的動作令汪平宇的呼吸驀地變得有些急促,別開眼抽了兩張面巾紙給她擦臉,笑了笑沒說話。
吃完蛋糕,汪平宇又拉著游曳出去,說是很久沒看過電影了,要她陪他一起看。
借口去洗手間,游曳去附近的商場買了一塊名貴的手表送給汪平宇當(dāng)生日禮物。
打開表盒,汪平宇愣了愣,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卻抿了抿唇?jīng)]有說出來,沉默地把表戴在了手腕上:“謝謝,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不客氣,你喜歡就好?!庇我吠炖飦G了幾顆爆米花,視線移到了大銀幕上。
一直到電影落幕,汪平宇都沒有再開口說話,游曳以為他看電影看入迷了,也沒在意。
走出影院,她提議去唱K,汪平宇說:“不去了,我有點累,改天再唱吧?!?/p>
游曳終于看出他情緒不對,焦急地問他:“你又胃痛了?”
“沒有?!蓖羝接畹男θ轄N爛,眼底卻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憂郁,“困了,想回去睡覺?!?/p>
電影放到一半,謝君宜給游曳來過一個電話,游曳馬上起身出去接聽,但還是被汪平宇看到了來電顯示,她便以為他是因為想起謝君宜才心情不好。
“那你回去好好兒睡一覺吧,什么都別多想?!彼行┩榈乜粗?。
汪平宇就知道她又往謝君宜那兒想了,心里越發(fā)郁悶:“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這兒離我住的地方很近啊。”
若是平時,汪平宇也就由著她了,但是今天情況不同,誰知道漆黑的樓道里會不會埋伏著變態(tài)色狼。他堅持送她,看著她安全進屋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下到十一樓時,汪平宇突然頓住腳步,在樓梯上坐下來,點了一根煙。
漆黑是極好的保護色,他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呆呆地坐了大半個小時才回過神來。朝黑沉沉的樓上望了一眼,他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繼續(xù)下樓。
拐角處,有人在地上跺了一下,感應(yīng)燈亮起來,白晃晃的光芒刺過來,汪平宇條件反射地舉起右手擋住眼睛,與一個提著行李箱的年輕男子錯身而過。
快到底層時,他突然想起游曳“拋香吻”的亮燈方法,鬼使神差地他也響亮地來了一下,路過的人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著他。
汪平宇毫不在意,游曳連續(xù)兩年送他同一塊表的陰霾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