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恐怖力量(6)

天下無匪 作者:佰川


正午時分,新村帶著偵察分隊搖搖晃晃挪了過來。這次伏擊注定不會有任何懸念。

隨著轟然一聲巨響,前邊一個鬼子的上半身頓時被轟飛,只剩下皮帶以下軀干還遲遲疑疑戳在那兒不肯倒下,他的下水及各種雜碎濺得到處都是,周圍的大樹和草棵被染得花花綠綠面目全非。

炮聲乍響,后面的鬼子極為敏捷地向兩邊跳開,隱藏在道路兩邊的地炮、獵床連連被觸發(fā)。滿天飛舞的鐵鏵片如彈片一樣鋒利,更多的鬼子被鏵片轟得滿身洞口血如噴泉,當場便吹燈拔蠟;怒射的弩棍更似糖葫蘆棍兒,一根弩棍射出后往往將兩三個鬼子洞穿串起,這種重創(chuàng)不會造成鬼子當場蹬腿抽筋兒,主要因為受傷的鬼子被突然悶住了氣血,還剩下一口氣在、眼睛還能一眨一眨,魂其實早就出竅了。

三十秒之后,再沒有站著的鬼子了。除了七八個被獸夾夾斷腿骨的鬼子還在抱著腿翻滾嚎叫外,其他的鬼子全都靜靜躺在地上無聲無息了。

不遠處,白狼坐在石頭上滿臉含笑看著這一切,末了輕輕頷首示意,“你們過去用諸葛弩過一遍,然后把腦袋全剁了,活兒做齊整省得給這一代山民招禍。

山螞蚱一揮手,十幾個人悄悄潛到林邊,突然一窩蜂殺將出去,邊沖邊用諸葛弩進行密集覆蓋,受傷的鬼子根本來不及摸槍反抗,眨眼間便被打發(fā)回東洋三島。

清理現場的當口兒,當山螞蚱一伙看見那些被山鼠牙齒雕刻成骨骼標本的鬼子時一個個都嚇壞了,他們完全弄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渾以為是地炮的杰作,大伙心里當下對地炮充滿了敬畏。當然,匪夷所思的場面不止這一種,其中兩個鬼子是被獸夾夾斷了脖子,看他倆那種雙眼突出滿臉詫異的死相兒,似乎到死他倆也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大伙一見啼笑皆非,琢磨了半天才弄明白其中的奧秘,估計這倆倒霉蛋是在臥倒躲避的時候腦殼觸動了獸夾。

新村大尉被一根弩棍射穿了脖子,當場斃命。眼下他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側臥在一根裸露的樹根上,右手還緊緊抓著他的軍刀。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偏偏牛繩又出了事情。清理現場時,數來數去發(fā)現少一支獸夾找不見了。各人布置的東西各人心里都有數,這支獸夾偏偏是牛繩布置的。于是他便在周圍草叢樹葉下一遍一遍的找,找著找著便找到了———嚴格的說是被他踩到了,牛繩當場躺在地上鬼哭狼嚎起來。

大伙手忙腳亂取下牛繩腳上的獸夾,好在這廝皮糙肉厚骨頭粗,盡管傷口血肉模糊慘不忍睹,腿骨卻似乎沒斷。

山螞蚱忍不住爆笑起來,“你丫純粹是命犯黑虎流年不利,什么事都讓你趕上了!”

鑒于白狼及牛繩的傷情,當晚,山螞蚱一伙抬著白狼兩人到榛子峪暫時歇腳。

榛子峪有三十幾家住家戶,其中不乏獵人藥農,這些人常年奔走山間打獵挖藥,磕磕絆絆傷筋斷骨是常事,對治療紅傷都很在行。

老獵人郎老爹猶善外科。山螞蚱一伙拿槍動仗滿身匪氣闖進了他家,老爺子坐在火堆旁紋絲未動眼皮子抬都沒抬,神態(tài)沉毅氣勢宏偉,一看就是見過大場面的主兒。

淡淡問明來意,老爺子不慌不忙給牛繩捏攏一番腿骨,然后不緊不慢地說道:“腓骨折了、脛骨裂了一條縫兒,已經捏攏復位,打上夾板兩三個月就不礙了。算你命大,這種大號獵夾擱一般人身上肯定是粉碎性骨折,沒有一年根本好不了?!?/p>

料理完牛繩,老爺子轉過臉子問白狼:“你頭上怎么受的傷?”

白狼咳嗽了幾聲,皮丟丟說道:“不小心讓熊瞎子抓了一下,已經沒事了?!?/p>

老爺子眼中火光霍得一跳,站起身過來,指著他頭上和背上的破布,“這么臟的布怎能包扎傷口?打開我看看?!?/p>

白狼巴掌大一塊頭皮被熊爪掀開,當時出血量很大,大伙趕忙撕了幾件襯衣給他扎上才勉強壓住了血。過了一會等血不太流了才敢清洗傷口,即便如此,二次包扎起來后血已經將包傷的襯衣浸成了紅色,加上雨水澆淋洇漬,白狼頭上仿佛帶了個紅帽子,看上去很臟。

說白了,山螞蚱等人粗手粗腳根本不會處理傷口,所謂清洗只不過把泥洗掉了,現在揭開再看,許多細小的沙礫塵土赫然殘留在創(chuàng)面上。

老爺子不由皺起眉頭搖了搖腦袋,流露出一種既可笑又無奈的神態(tài),“小伙子,你忍著點,我要揭開頭皮看看里面?!闭f著,老爺子慢慢掀開了白狼的頭皮。

嘩一下血又開始汩汩流淌起來,巴掌大的一塊頭骨裸露出來,看上去很瘆人,老爺子仔細審視了一番,點點頭,“還好,有救!”

白狼早就疼木了,聽到這話心里一動,什么意思、一塊頭皮何至于要了命?

老爺子仿佛知道他的想法,開口說道:“虧了你血氣旺盛,自己的血把傷口里面的臟東西都沖出來了,不然你這塊頭皮現在已經爛了。”說到這里,老爺子沖里屋喊了一聲,“珍兒,打一盆泉水、拿一塊新白布。”

里面有人翠生生應了一聲,門簾掀開,一個俏生生的小姑娘端著水盆從里面出來,然后到門外飛快打了一盆泉水回來。老爺子讓白狼低頭趴在炕沿上,一遍一遍用白布蘸水給白狼沖洗傷口。他用的是沖淋的方法,而不是直接用白布擦。說來也怪,涼水一激,傷口的血很快止住了。老爺子又吩咐小姑娘:“換一盆熱水?!?/p>

第二盆熱水直接對著傷口細細澆下,接著又用了整整一壇地瓜燒酒對著傷口沖洗了一遍,然后合上頭皮敷上自制的紅傷藥,這才用干凈的白布重新給白狼包好。

白狼坐直身子,氣喘吁吁一抱拳,“謝謝老人家救命之恩?!?/p>

“還沒完呢,你先別謝我,”老爺子擺擺手,“我問你,你是不是胸口發(fā)悶老想咳嗽?”

白狼點點頭,“就是,我一直納悶哩,傷在外面,怎么胸口里面也很憋燥難受?”

老爺子點點頭,“這就對了,這是背上的傷引起的?!?/p>

“………?”白狼有點糊涂。

老爺子笑道:“常言道:腹如井、背如餅。意思是人后背的肉很薄,五臟六肺都貼著后背,熊瞎子一爪下去,你后背的肉被抓透了,說白了就是你后背開了天窗。偏偏你這幫子半吊子弟兄不懂,狠命包住傷口,血全被逼進肺腔里面去了,血積在里面凝成血塊形同內傷,自然影響呼吸,所以你胸悶咳嗽?!?/p>

白狼苦笑著看了一眼山螞蚱等,這幫人當即低下腦殼恨不得鉆到地縫里。山螞蚱反應快,立馬搶上來替他打開身上一層一層的包布。

老爺子不再說話,過來又替白狼收拾了后背上的傷口、復原了錯位的肋骨,然后重新包扎一番。末了,呵呵笑道:“外傷已經不礙,等背上的傷口愈合后,再扎上幾針拔上幾罐子,肺腔子里的積血也就消掉了。不過兩三個月之內你不可使大力氣?!?/p>

“謝老人家!”說著,白狼沖山螞蚱頷首示意道:“帶了多少錢?都給老人家,聊表我們一點心意?!?/p>

老爺子沉下臉沒吱聲,待山螞蚱捧著一封大洋過去時,老爺子看也不看,一擺手說道:“鄙人并非診病行醫(yī)的大夫,療傷只為救人,錢你收回去?!?/p>

白狼從老爺子的氣韻上已經看出來了,這老爺子腰板挺直身材偉岸,一口京腔字正腔圓,說話時氣沉丹田嗓音雄渾,眉宇之間透出一股凜然威重之氣,這一切都應該是長期居高臨下作養(yǎng)出的氣質,絕非江湖草莽的那種粗獷豪邁,更非一介山野獵人的那種簡單。

山螞蚱左右為難,捧著錢不知所措,白狼淺淺一笑,說:“老爺子龍驤虎步氣象雄峻,決非尋常中人,錢就算了,把那把日本軍刀拿來?!?/p>

回過頭,白狼一抱拳,“大恩不言謝,這里有一把好刀送與老人家把玩,務訖曬納!”

刀是新村大尉的佩刀,乃日本軍工企業(yè)精工制作,雖是大批量生產的制式軍刀,仍不失為一把做工精良的好刀。

看來軍刀很對老爺子的胃口,郎老爺子一見頓時眼中放光,喜滋滋接過軍刀鏘一聲拔刀出鞘,一縷寒光閃過,刀身發(fā)出嚶嗡顫音。

“好刀!”老爺子贊不絕口,隨意在空中挽出幾個漂亮的刀花,闔屋之中寒光閃閃劍氣嗖嗖。俄頃,老爺子收勢停下,手撫刃口贊曰:“你看這刃口上的魚腸紋,絕不亞于戰(zhàn)國名劍‘魚腸劍’!僅憑此刀就能看出日本工業(yè)堪稱一流。”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看似信手拈來的幾個舞刀動作,不但干凈利索而且訓練有素,一下子便把在場的所有人鎮(zhèn)住了。這老爺子是個練家子,底子相當雄厚!

白狼由衷道:“寶刀贈壯士,看來這刀送對人了?!?/p>

他這一番話一下子搔到了老爺子的癢癢肉上,老爺子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末了又謙遜一番,“壯士不敢當,野老村叟而已?!闭f著,老爺子吩咐珍兒姑娘,“把那只狍子燉了,我要和這幾位好漢好好喝上幾杯?!?/p>

好漢?白狼臉一紅,胡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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