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撒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只用了七天，分配給三大隊的八萬斤稻種就播撒完畢，葉旭估算，播撒的面積超過了三萬畝。這以后，所有的人都在眼巴巴地看著湖里，五天，十天，十五天，黃泊湖里依然是白茫茫一片。許多人存不住氣了，各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斷，尤其是人們知道主意是江立春出的以后，許多矛頭便直接指向了江立春。甚至傳出來四大隊大隊長公開向場黨委打報告，要求處理江立春的消息。江立春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如果撒下的稻種發(fā)不出芽，損失的就不僅僅是三十萬斤稻種以及全場四百名干部和九千名犯人付出的七天勞動，更重要的是會讓全場干部失去對場黨委的信任，尤其是讓那些一直對新政府極端仇視、冥頑不化的犯人看了笑話。這些是江立春萬萬不能接受的，他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湖里的稻種上。每天清晨，江立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飛快地跑到湖邊，仔細(xì)地查看撒在湖里的稻種，每一次他都滿懷著希望而去，卻總是垂頭喪氣地回來，漸漸地他失去了耐心和信心。播撒稻種的第十八天，他終于病倒了，病的十分嚴(yán)重，嘴里滿是燎泡，不停地說著胡話。整整兩天，衛(wèi)生員采取種種的治療手段，他的病依然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葉旭和支部的其他人商議，準(zhǔn)備將他轉(zhuǎn)送到徐家埠的醫(yī)院治療。

翌日清晨，葉旭帶著早已套好的馬車，來到江立春休息的窩棚前。在衛(wèi)生員的攙扶下，已經(jīng)極度虛弱的江立春顫顫巍巍地挪到馬車旁，葉旭緊緊地握著他的手，關(guān)切地說道：“這里有我們，你放心地去養(yǎng)病吧?！?/p>

江立春點點頭，沒有說話，躺進(jìn)了馬車。馬車剛剛起步，江立春艱難地抬起昏漲的頭，向不遠(yuǎn)處的黃泊湖望去，他想偷偷地和黃泊湖道個別。

“那是什么？！”江立春眼睛一亮，不遠(yuǎn)處的黃泊湖里一片蔥綠，這一天正好是撒播稻種的第二十天，一切來的是那樣突然，一切又來的是那樣令人驚奇。江立春感到一陣清涼傳遍全身，精神陡然一振，對車夫嚷道：“停車，快停車！”江立春沒等馬車停穩(wěn)了，跳下車就往黃泊湖跑，而且跑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有力。跑到黃泊湖邊，他鞋也沒來得及脫，“撲通”一聲就跳了下去。

“我看看，我看看?！苯⒋喊纹鹨桓劬G的稻苗，“是稻子，是稻子，我們成功了！”江立春手捧一把稻苗，激動得滿臉淚水，他的病竟然奇跡般的好了。

黃泊湖的第一茬水稻在人們期盼的目光中，長勢一天比一天好，粗壯有力的秸稈，顆粒飽滿的稻穗，已經(jīng)預(yù)示著會有一個好的收成。

這天傍晚，勞碌一天的葉旭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處，剛剛躺下身子，就聽見窩棚外“呼啦啦”像是起了風(fēng)，正疑惑時，劉大新在外面大聲地呼喊著：“不好了，教導(dǎo)員，快出來看看。”

葉旭一個健步?jīng)_出窩棚，眼前的情景讓他大驚失色。天空中密壓壓飛的全是野鴨子，鴨群所到之處，成片成片的水稻被糟蹋了。葉旭急了，從腰間拔出手槍，朝空中的鴨群開了兩槍，隨著槍聲，一只野鴨從空中掉了下來，稻田里的鴨群受到驚嚇，“呼啦”一聲，飛到空中，盤旋兩圈，大批的野鴨又陸續(xù)降到稻田里，糟蹋著即將收獲的水稻。葉旭又打了兩槍，這次沒有打到野鴨，只是把野鴨群從稻田里趕到了空中，野鴨群盤旋了兩圈后，又落到稻田里。葉旭追過去，揮了揮手，將野鴨群又趕到了空中，但是野鴨群在空中沒有盤旋多久，就徑直飛到了旁邊的稻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