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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旭騎著自行車來到湖灣的時候,江立春和李明山剛剛從飯?zhí)美锍酝觑埑鰜怼?/p>
葉旭說道:“你們關于通報批評孫勇的報告我和章場長都看過了,場黨委堅決支持?,F(xiàn)在農場的干部中像孫勇這樣想方設法伸手要官的現(xiàn)象雖然是極個別的,但反映了一種不好的苗頭,如果對這種苗頭放任不管,任其發(fā)展下去,對我們的干部工作會帶來很壞的影響。不過,對孫勇本人,還是應該以批評教育為主,不要將他一棍子打死?!?/p>
李明山說道:“孫勇本人起初對我們的處理決定還有抵觸情緒,這兩天,經過我和老江的多次談心,他已經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表示接受我們的處理決定?!?/p>
葉旭說道:“孫勇還很年輕,只要他能夠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想以后他會有很大進步的?!?/p>
這時候,遠處的田間小道上,幾十名荷鍬擔鋤的犯人在干部的帶領下,拉著長長的隊伍上工了。葉旭目送著上工犯人遠去的背影,問道:“最近犯人中間有什么新的反應嗎?”
李明山說道:“絕大多數(shù)犯人情緒都很穩(wěn)定,就是不久前進來的那批右派分子中間還有少數(shù)人不太服從管教。”
江立春說道:“是的,有幾個比那些歷史反革命還反動?!?/p>
葉旭說道:“這是階級斗爭的新動向。這幫人打著各種招牌反黨反社會,比那些歷史反革命具有更大的欺騙性,用我們家鄉(xiāng)的話說,陰著壞,其實能量大得很,你們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要讓這些人壞了勞改隊的改造秩序。”
李明山說道:“我和大隊長這段時間對大隊的幾十個右派改造抓得很緊,除了極少數(shù)兩三個人還死硬地抗著,其他絕大多數(shù)已經老老實實了。”
葉旭點點頭,想了一下,問道:“最頑固的那個在幾隊?”
李明山說道:“我看都差不多,要說最頑固的嘛,應該是女隊的劉曉莉,來隊一個星期了,就是拒絕勞動。其他兩個好歹還出工?!?/p>
黃泊湖農場接受女犯已經有兩年了,三大隊是去年成立的女犯中隊,夏曉菊就在三大隊女犯中隊任副政治指導員。
葉旭一揮手,說道:“走,咱們就去女隊。”
火辣辣的太陽沒遮攔地照在水田里,烤得秧苗都耷拉下了腦袋。耘田的女犯們,帶著草帽散在水田里用手耙著田,三名女干部挽著褲腳,在田里來回檢查耘田的質量。在田埂上,滿臉怒容的夏曉菊拿著草帽扇著風,生著悶氣。她的身邊,站著五花大綁的劉曉莉,在炙熱的陽光烤曬下,劉曉莉的臉上滿是汗珠,眼里噙著淚花,顯出委屈和不平的神情。
“劉曉莉,我再問你一次,你今天到底勞動不勞動?”沉悶半天的夏曉菊終于開了腔。
劉曉莉揚了揚臉,憤憤不服地說道:“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有錯,你們無權強迫我勞動。”
“沒有錯你怎么來這里的,人民政府能冤枉你?告訴你,來這里的沒有好人!不想勞動,門都沒有!”
“死也不勞動?!?/p>
“拿死嚇唬誰?你這樣的,多死一個,社會就少一份禍害?!?/p>
劉曉莉朝夏曉菊翻了翻眼,臉色漲得通紅,爭辯道:“夏指導員,說話別傷人?!?/p>
“你也算是人?共產黨、新社會有什么對你不住的地方,年輕輕地就反黨反人民,來勞改隊了還這樣猖狂,老實告訴你,今天你再不勞動,你就別想過關!”
劉曉莉入隊已經第八天了,盡管隊里做了大量的工作,她還是拒絕參加勞動,今天一早,夏曉菊和隊長商量后,把她捆到了田邊,夏曉菊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讓劉曉莉參加勞動。
“我冤枉!我沒有反黨,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劉曉莉伸著脖子,大聲地申辯著,那張美麗的臉龐里刻滿了屈辱和反抗。
“你給我住嘴!今天你不勞動就是不行?!毕臅跃崭杏X胸中的怒火就要迸發(fā)出來,她始終無法想通的是,這個長相俊美的年輕女孩子,外表清純得如水一般,可是思想?yún)s如此地頑固,“真是一條美女蛇!”夏曉菊暗自想道,不由得攥緊拳頭,“要是從前,非槍斃她不可!”
正當夏曉菊被劉曉莉的態(tài)度激怒,準備發(fā)火的時候,葉旭和江立春、李明山三個人騎著自行車來了。
“嫂子,看誰來了。”江立春跳下車,大聲地招呼夏曉菊。
此刻的夏曉菊心思全在劉曉莉身上,葉旭的到來并沒有令她感到高興,她用手指著劉曉莉,氣憤地說道:“大隊長、教導員,你們來得正好,這個劉曉莉,入隊八天了,一直對抗改造,拒絕勞動,一定要嚴加處理?!?/p>
江立春走到劉曉莉面前,用手點著她,說道:“我告訴你,勞改隊就是強制勞動的地方,在這里不勞動?想破壞勞改隊的規(guī)矩,反了你不成!要是識相,趁早給我下田干活去。”
李明山在一旁說道:“劉曉莉,你要是這樣一直和政府對抗下去,沒你好果子吃?!?/p>
“我從來沒有反黨,我是冤枉的,我要申訴。”劉曉莉頭揚得很高,并沒有被江立春和李明山的威脅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