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在越來越高的爭論聲中繼續(xù)著,嗓門最大,臉最紅的要算江立春,他現(xiàn)在就差跳到桌子上指著反對他意見人的鼻子大喊右派了。
“哐!”章文琪端著茶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馬上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爭吵的聲音停止了,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靜靜地坐下來,會場恢復了平靜?!拔覀兪莵碛懻搯栴}的,不是來吵架的!”章文琪的語音不大,但是透露著威嚴,他從剛才的會場氣氛中找到能夠得出大家認可的決定,現(xiàn)在,剩下的就是他要把這一決定告訴大家了。
“同志們,今天的國際國內(nèi)形勢大家也清楚,國內(nèi)外敵對勢力一直亡我之心不死,我們面前的敵人雖然不拿槍,但是危險一點也不比拿槍的敵人小。事實上,我們這里和福建前線一樣,都是階級斗爭的最前沿?!闭挛溺髡f到這,臉色異常的嚴峻,他握緊右拳,用力一揮,提高了嗓門,“黨把我們派到這里來,是要求我們看好、管好和改造好所有的與人民為敵的犯罪分子,只能讓他們規(guī)規(guī)矩矩,如果讓一個壞分子搗亂得逞,就是我們的失職,就是對人民的犯罪,所以,對于敢于向人民政府公開挑戰(zhàn)的頑固分子,我們要堅決予以迎頭痛擊,決不能手軟!”
“砰!”隨著章文琪的拳頭重重地落在了桌面上,黃泊湖農(nóng)場的黨委擴大會議最終形成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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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無聲無息地下著,田野里白茫茫的,分不清路面和溝坎,也分不清天和地,反正站在田野里,到處都是雪花在飛。“喔喔?!眻龌夏菞l耷拉著幾個干癟奶子的瘦母狗從草棚里躥出去,朝隊部的方向一陣狂吠。路上十幾個犯人正匆匆地朝場基趕來,因為路滑,不時有人跌跤。
“你們干什么吃的,磨磨蹭蹭的這半天才過來。”林楓一頭的惱火,扯著嗓子朝犯人們?nèi)轮?/p>
犯人小組長跌跌撞撞地跑到林楓面前,喘著粗氣說道:“報告林隊長,雪太厚了,路不好走?!?/p>
“少廢話。”林楓不耐煩地揮揮手,指著場基東面被雪壓崩塌的稻囤,吩咐道,“趕緊把那里的稻子給我搬到屋里去,損失一粒糧,看我怎么收拾你?!?/p>
“好咧?!狈溉诵〗M長轉過臉,罵罵咧咧地催促著同組的犯人轉移稻子。
葉旭穿著一件已經(jīng)露出棉絮的破棉襖,外面扎著一根草繩,用來防風。夏曉菊走前,給他留了三件毛衣,但是大田里的活重,很快就磨爛了兩件,剩下的一件他干活的時候舍不得穿,就放在枕頭套里,只有大休的時候,才拿出來穿上一次。今天,下起了大雪,本來可以不出工的,誰料想,稻囤被大雪壓塌了,葉旭所在的小組被緊急抽調(diào)來轉移稻子,現(xiàn)在雪下得很大,盡管倒塌的稻囤已經(jīng)被管庫的犯人用草苫和油布蓋住,但是無孔不入的雪花在風力的作用下還是鉆進了稻囤。
葉旭從管庫的犯人手里領了一個籮筐,在稻囤里裝了滿滿一筐的稻子,一用力扛在肩頭,轉身就往庫房里跑,快接近庫房時,腳底一滑,仰面摔倒在雪地上,一籮筐稻子全撒了。
“你怎么回事?”林楓怒氣沖沖地跑過來,指著葉旭的鼻子剛想大罵,卻認出來是葉旭,就轉換語氣說道,“哎,你也小心點。”
葉旭的屁股摔的生痛,他爬起身揉著屁股,滿臉的愧疚,急忙收拾撒在雪地里的稻子,這時,小組長卻沖上來,照他的屁股上猛踢一腳,罵道:“狗日的,你成心搞破壞???”
葉旭被踢的一個趔趄,他憤怒地轉過臉,看見孫勇正站在小組長身后,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情。
“怎么,你還不服氣?”小組長挑釁地問葉旭。周圍干活的犯人都停頓下來,看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