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山冒著小雨跑上了走廊和江立春打了聲招呼，江立春見他一臉的倦容，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問道：“你眼睛怎么紅紅的？”

“嗨！出大事了，弄得我一夜沒睡?！?/p>

“出什么大事？”

“昨天夜里，葉旭差點讓人砍死了?！?/p>

江立春大驚失色，問道：“葉旭究竟怎么樣？你千萬不能瞞我的?！?/p>

“葉旭現(xiàn)在沒有生命危險，真的，不騙你，他一共被砍了十六刀，幸虧砍他的那把菜刀刀口鈍了，沒有一處造成致命創(chuàng)傷，不過，左臉上挨的那一刀逢了快五十針，估計要留殘疾了。”

“兇手是什么人？抓到了沒有？”

“都抓到了?！崩蠲魃桨蚜私獾那闆r一五一十對江立春講述一遍，末了，他說道：“葉旭在破獲這起反革命案件中起了關鍵作用，唉！要不是孫勇自作主張，硬要插這一杠子，葉旭也不會付出這么大的代價?！?/p>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讓他滾蛋！”

“他的問題我們會嚴肅處理的，至于葉旭，我們向章場長提了建議，準備給他報減刑，章場長已經(jīng)同意了，不知你有什么指示？”

“給葉旭辦減刑，應該。立了大功，又受了這么重的傷，這樣的人不減刑，說不過去，回頭我找一下章場長，葉旭減刑后就不給他辦理留場就業(yè)了，讓他回原籍去，你抽空給夏曉菊掛個長途，讓她來看看葉旭?！?/p>

“章場長的意思，等把葉旭傷養(yǎng)好了再通知夏曉菊?！?/p>

“這樣也好，省得讓夏曉菊擔驚受怕，她一個人帶著小龍也夠辛苦的。”

“唉！”李明山嘆了口氣，“這件事情我有一定的責任，只想讓葉旭早點弄清情況，忘掉了他可能面臨的危險，我也是太輕敵了?！?/p>

江立春語氣凝重地說道：“老李，這血的教訓確實足夠讓我們反省，你想想，階級敵人在我們眼皮底下搞這些活動，我們一點兒也沒有察覺，連監(jiān)院的值班犯人都讓人家給調(diào)換了，我們也不知道，真是麻痹呀！這樣下去，弄不好，我們自己怎樣掉腦袋都稀里糊涂弄不清楚。所以這件事情也是壞事變好事，給我們每一個人敲了警鐘，過去和敵人在戰(zhàn)場上面對面干，大家階級斗爭的弦繃得緊，不會出現(xiàn)這種問題，可現(xiàn)在不同了，表面上，一個個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其實，骨子里仇恨死我們這些人了。我的意見：你回去后要及時召開會議，告訴每一個干部，睡覺時都要給我睜一只眼，你想太平，階級敵人是決不會答應的，今天他們向葉旭開刀，明天他們就會向我們干部開刀。媽的，他們也太猖狂了！哼！老子就不相信他們能在黃泊湖掀起大浪來?！?/p>

于是，李明山從江立春說話時瞇縫的眼睛里又看見那種透著寒氣的殺意了。

黑夜來臨了，窩棚里陰冷冷地，沒有一絲生氣。劉曉莉側臥在床上，把被子緊緊地捂著，身子仍然覺得一陣陣的寒冷。她用手輕輕地摩挲腹部，不停地呢喃：小不點，媽媽餓了，你是不是也餓了？媽媽現(xiàn)在好想好想吃米面條下糯米粑粑，小不點，你給媽媽做一碗吧。她把腹中的胎兒叫著小不點，黃泊湖的夜漫長而又孤獨，她一個人住在菜園里的窩棚里，更感覺到寂寥，現(xiàn)在好了，有了小不點，她就可以和小不點聊天了。她一邊聊著，一邊想象著小不點的模樣，她似乎看見了小不點眨著一雙可愛的大眼睛正向她甜甜地樂著呢，她幸福地閉上眼睛，進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