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琛愣了一下,笑起來,“那還不至于,至少我知道你叫沈子言?!?/p>
這下輪到子言目瞪口呆,“你連我是哪個班的都不確定,怎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喏?!奔灸翔∨鹱祛┝艘谎鬯臅?。
子言恍然大悟,為圖方便,她用紅線穿了一個學校的簡易停車牌掛在書包外,小小的圓牌上清晰地寫著“沈子言,75號”的字樣。
“平常沒看見你騎車上學啊。”季南琛隨口說。
她有點不好意思,“我還不會騎車呢?!?/p>
“?。俊奔灸翔≡俅误@訝地看向她,“那你申請停車牌干什么?”
“可是我馬上就要學騎車了啊,有備無患嘛。”子言有些強詞奪理地說。
季南琛好像覺得很有趣,他又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襯著身后晶瑩奪目的白雪背景,有些眩目。
那一瞬間,子言突然想起龔竹,試探性地問他:“你有同學在東區(qū)中學嗎?”
季南琛一怔,思考了一下說:“有吧,葉莘你認識嗎?”
子言撲哧笑起來:“當然認識,還很熟呢?!彼^續(xù)追問,“還有沒有?”
季南琛有些疑惑,子言看他的神情不像作偽,便嘆了一口氣,“龔竹你認識嗎?”
季南琛恍然大悟,“嗯,這個同學我記得,她好像有個很出名的綽號叫……”
“公主?!眱蓚€人異口同聲,然后又相視一笑。
期末考試結(jié)束后,子言仍然維持在班上前五名,她的全級排名差不多在十五名,畢竟是在人才濟濟的光華,她已經(jīng)學會慢慢接受這現(xiàn)實。
“姐,我早就說過了,你到哪兒我就到哪兒。”寒假里,葉莘興奮地告訴子言,他下學期也要轉(zhuǎn)學來光華。
子言拿手指戳著他的額頭,無奈地搖搖頭,“龔竹他們好不好?”
葉莘說:“挺好的,沒人敢欺負她,有段希峰罩著她呢。不過說來也奇怪,段希峰現(xiàn)在變化挺大的,明顯比以前用功多了,這次期末竟然考進了班上前十呢。班主任很納悶,懷疑他是不是作弊了?!?/p>
子言果斷搖頭,“不可能作弊。段希峰那人我了解,他不喜歡讀書,從來就不在乎成績高低,不高興干脆就交白卷,哪還會去作弊這么費勁。”
葉莘點點頭,“龔竹也是這么說的,看來還是你倆了解他?!?/p>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原來你跟季南琛是小學同學???你要是真轉(zhuǎn)學到我們班,又要跟他同學了。”
“??!他也從育英轉(zhuǎn)學了?”葉莘滿臉驚奇,半天才回過神來,“這家伙很厲害呢。”
“是啊?!弊友曰叵肓艘幌缕谀┡琶?,季南琛和許馥芯再次如影隨形地占據(jù)班里第一和第二的位置,不由微微嘆氣。不過她很快振作起來,拍一拍表弟的肩膀,“我們家葉莘也很不錯,下學期走著瞧吧?!?/p>
葉莘的臉上露出憧憬與期望的神情,鄭重地點一點頭。
年少拋人容易去
初二下學期一開始,子言就暗地開始練字了。
她不好意思拿字帖來練,基本上是零零碎碎模仿的,凡是她認為字寫得比較好的同學,都成了她模仿的對象。經(jīng)過一番煞費苦心的比較之后,她終于發(fā)現(xiàn),要說字好,班上誰也比不過季南琛同學。
她有個天然優(yōu)勢,許馥芯是學習委員,一般作業(yè)本都是經(jīng)由科代表交到她手里,再由她轉(zhuǎn)交給老師,因此桌上總是高高壘著一堆作業(yè)本。子言經(jīng)常利用課間休息或是許馥芯不在的時候,抽出季南琛的作業(yè)本,拿本稿紙在一邊聚精會神地描摹。
這天她正描摹得聚精會神,忽然感覺頭頂飄過一片陰影,擋住了她的光線。
“借光,借光?!弊友脏洁熘痤^來。
許馥芯那張雪白的臉孔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咬著唇輕聲說:“子言,你在干什么?”
子言的臉刷地就紅了。
不好辯白,也不容易辯白。這情形真尷尬,她居然對著一個男生的本子在模仿人家的字跡,這事叫她怎么能說得清楚?
季南琛的作業(yè)本像燙手的山藥立刻被她丟回去,子言頭一次有點結(jié)巴地說:“我、我在看他的幾何題怎么解的?!?/p>
“可是……”許馥芯遲疑地說,“這是歷史作業(yè)本。”
子言尷尬的笑意一直僵在嘴角,半天收不回來。
她的練字生涯就此尷尬結(jié)束。這中斷的練習給她留下的后遺癥就是,一直到工作,她也沒有寫出自己想象中那筆龍飛鳳舞的瀟灑字體,充其量只能算不錯,遠遠沒有達到好的境界。
許馥芯一向沉靜,事后并沒有刨根問底,這讓子言暗地松了一口氣。
她在許馥芯面前的尷尬事并不止這一樁。有一回偶然一起結(jié)伴回家,許馥芯一路上故意晃晃悠悠落在她后面,后來她終于停住腳步,有些不耐煩,“你怎么走這么慢啊?”
許馥芯指指她身后,窘得一言不發(fā)。
子言回轉(zhuǎn)頭一看,嚇得幾乎尖叫起來,褲子上居然會有一片鮮紅的血跡。
許馥芯臉紅紅地說,“我一路上都在給你用書包擋著呢,別人沒看見?!?/p>
子言突然很想哭,“我是不是要死了?”
許馥芯哭笑不得,“不是不是,子言,你回家問你媽就知道了,不用害怕的?!?/p>
當天晚上,當子言洗過澡正喝著一杯熱騰騰的芝麻糊的時候,忽然模模糊糊意識到:這就是青春期吧。然后她又驚恐地想起,在那樣的一刻,她居然會想起林堯,真是丟人死了。
共同分享過成長發(fā)育的青春期秘密之后,她和許馥芯的關(guān)系日漸親密起來。
班上開始有男生女生放晚學結(jié)伴回家,子言對此頗不以為然:那幫還沒長開的毛頭小男生,還不如自己個子高呢,一點安全感也沒有。她大喇喇拍拍許馥芯的肩膀:芯兒,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許馥芯說她是武俠小說看多了的緣故,所以潛意識里一直有種想當俠女的范兒。事實上,子言看武俠小說的旅程才剛剛開始,不能不說起步有點晚。為了勤能補拙,金庸古龍梁羽生溫瑞安,她一本接著一本囫圇吞棗地看,自己也不記得看了多少,看得有多雜。
每天課間,是她雷打不動的武俠時間,這個時侯,無論誰來打攪都是件討人厭的事,哪怕是自己的表弟。
“沈子言……”葉莘嬉皮笑臉湊過來喊她。
子言連眼睛也懶得抬一下,繼續(xù)埋頭看她的小說。班上沒有同學知道他們是表姐弟,葉莘也從來不在學校叫她姐。
“姐……”葉莘把聲音壓得低,狀似詭秘地又喊了一句。
“干嗎?”子言不耐煩地問。
“我想要和你同桌。”葉莘故意清清嗓子,提高了聲調(diào)說。
“咳咳?!彼龁茏×?,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你想死???”她暗地伸出一只手,在表弟胳膊上狠掐了一把。
“哎喲,你不愿意就算了,干嗎掐人?。俊比~莘高聲嚷起來,有同學陸續(xù)把眼光投了過來,子言一張臉差點漲成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