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他舉起一只手致歉，“我用詞不當。你說得沒錯，據(jù)此基本可以判定中尉在試圖為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找理由。”

“為了后世子孫？”

“也許吧。畢竟他們當時剛剛開始嘗到敗績。”他又翻看了一下其他文件，“還有什么？”

“還有一些別的報告，沒什么特別有意思的東西。還有一些目擊證人的證詞，”她抬起淺灰色的眼睛看著他，“接觸這些東西時間長了之后就會受到它們的影響，是吧？”

雷布思看著她的眼睛，點點頭。

弗朗什鎮(zhèn)屠殺中那名女性幸存者現(xiàn)居科里士省瑞拉克市，最近當?shù)鼐皆俅尉蛥⑴c屠殺的德軍指揮官之事詢問過她。她的證詞和當年在審判中所述的并無二致：她只有短短的幾秒鐘看見他的臉，而且是從三層樓房的閣樓中往下看的。他們向她展示了一張約瑟夫·林茲的近照，她只是聳聳肩。

“也許吧，”她說，“也許?！?

雷布思心里知道，這樣的說辭一定會被地方檢察官駁回，因為他很清楚，再沒腦子的辯護律師都知道怎么攻擊這樣的證詞。

“案子進行的怎么樣了？”柯斯汀·米德問。她大概是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了些什么。

“進展緩慢。問題就出在這堆東西上?！彼褲M文件的寫字臺胡亂揮揮手，“我的一只手里有這些東西，另一只手抓住了那個住在新城區(qū)的小老頭，可是這二者沒辦法湊到一起去。”

“你見過他沒有？”

“一兩次吧?！?

“他什么樣子？”

約瑟夫·林茲是什么樣子呢？他是一個文質(zhì)彬彬的人，一位受人尊敬的語言學(xué)家。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期曾在大學(xué)里做教授，但只干了一兩年。他本人的解釋是：“當時我只是暫居其位，一旦校方找到比我更加適合教職的人選，我當然就讓賢了?！彼淌诘恼n程是德語。他自稱大約在一九四五至一九四六年間來蘇格蘭定居——一說到具體日期，他總是模模糊糊的，說是記性不好。他早年間的生活經(jīng)歷也不清楚。他聲稱相關(guān)證明文件都已毀于戰(zhàn)火，同盟國為他準備了整套文件的副本。然而口說無憑，那些文件完全有可能只記錄了些林茲編造出來，又被同盟國接受了的謊言——出生于阿爾薩斯，父母親人盡數(shù)亡故，被迫加入黨衛(wèi)軍。

雷布思對“加入黨衛(wèi)軍”這幾行字頗為贊賞，這種半推半就的承認剛好能讓官員們認為他對參加過黨衛(wèi)軍的事實供認不諱，對于其他細節(jié)應(yīng)該也都說了實話。事實上，沒有書面記錄能證明林茲曾在黨衛(wèi)軍任何一個軍團服役，但是當軸心國頹勢已顯時，黨衛(wèi)軍也銷毀了大量自己的文件。林茲對于戰(zhàn)爭的回憶很模糊。他自稱罹患彈震癥，以此來解釋記憶中的空白。但是他始終堅決否認曾用過林茲特克這個名字，或者曾在法國的科里士地區(qū)執(zhí)行過任何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