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婆婆大聲道:“你把草灰交給你兒子?!痹拕傉f完,老農的兒子就打開門走了出來。老農連忙將草灰交給兒子,又忍不住怯怯地問道:“女兒還好吧?生了沒有?”
老農的兒子鐵青著臉,一句話也不說,從老農的手里拿過草灰就轉身回去了。老農在原地呆成了一尊雕塑。那只提過草灰的手垂在半空,遲遲沒有放下來。遲疑了好一會兒,他才喃喃道:“這么久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是不是生下來的是死孩子???”末了,他將一雙分不清是傷心還是擔憂的眼神投向爺爺。爺爺沒有任何回應。
我隱隱聽見爺爺口里念叨著什么,但是具體的內容聽不清楚。
這時,借胎鬼做出了一個令我驚異的舉動。借胎鬼居然朝爺爺走了過來,然后附在爺爺?shù)亩呎f了幾句什么話。爺爺居然沒有反常的舉動,腦袋微微側向借胎鬼一邊,聽得非常認真,還不時地點點頭。
老農見借胎鬼跟爺爺態(tài)度親昵,自然也是驚訝不已,張大了嘴指著爺爺,牙齒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借胎鬼在爺爺?shù)亩呎f完悄悄話,朝老農瞥了一眼,仿佛是告別,又仿佛是挑釁,然后朝大門口走去。
老農驚慌地看了看孫女兒的房間,又看了看借胎鬼,雙腿不住地打戰(zhàn)。我開始還以為是老農害怕了,后來才知道,原來借胎鬼定住了他的腳,讓他動彈不得。而老農試圖抬起腳來阻止借胎鬼出門,可是腳下如負了千萬斤的鐵球一般移動不了半分。所以在我看來還以為是老農在打戰(zhàn)。
我焦急地拉了拉爺爺?shù)氖?,道:“你再不阻止它,它就逃走了。?/p>
爺爺嘆了一口氣,道:“讓它走吧。它的心愿已了,不會再來煩擾老農他們一家了。我又何必一定要留下它呢?”
爺爺?shù)脑捳f完,閨房的門再次打開來。月婆婆大汗淋漓地走了出來,后面跟著老農的兒子。
而在同時,借胎鬼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是看著它從門口出去的,可是一出門便消失了,好像剛才那白衣飄飄的模樣來自于我的眼花。
老農的兒子垂頭喪氣,根本沒有精力去看看那個侵犯他女兒的人還在不在,耷拉了腦袋就著門檻坐下,雙手抱住頭。
月婆婆雖也是筋疲力盡,但是沒有像老農的兒子一樣失魂落魄,她見了老農便搖頭道:“我從來沒有這樣接生過。我的剪刀和草灰根本沒有派上用場?!彼龔囊露道锾统黾舻?,剪口锃亮依舊。
老農嘴巴抖著,還是說不出話。
爺爺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老農的后背。老農一陣劇烈的咳嗽,埋怨爺爺?shù)溃骸澳阍趺淳头潘吡四兀 闭f完也不聽爺爺?shù)慕忉?,緊接著詢問月婆婆:“剪刀草灰沒派上用場?是不是我孫女兒肚子里的東西已經死了?”
老農又不等月婆婆的回答,一邊搖頭一邊念叨道:“死了好,死了好!要是不死,我孫女兒以后可怎么辦???”末了,他用一雙粗糙的手去擦拭眼角。
月婆婆瞇著眼睛問老農道:“你說什么死了?”
老農擦著眼睛道:“你不是說剪刀什么的都沒有用上嗎?難道不是我孫女兒生下的孩子是個死嬰?”
月婆婆一巴掌拍在老農的肩膀上,道:“誰說你孫女兒生下的是死嬰?你孫女兒生下的根本就不是孩子,她生下了一棵樹苗!”
“生下了一棵樹苗?”老農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