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和月婆婆異口同聲驚問道。

爺爺自覺有些失言，于是敷衍月婆婆道：“時間真的不太早了，我和我外孫急著要回去呢。你外孫的姻緣，可要看他自己，我是算不出來的。這煙還給你。”爺爺從衣兜里將香煙掏了出來，塞回給月婆婆。

不知道是月婆婆驚愕過度，還是眼見得不到想要的結(jié)果所以收回禮物，她癡癡地接住了爺爺遞回的香煙，嘴里還在重復(fù)著兩個字：“前世……前世……前世……”

爺爺見我呆呆地看著月婆婆，偷偷扯了一把我的衣服，低聲道：“快走吧，要不她又要拉住我不放了?！?/p>

我反應(yīng)過來，急忙跟上爺爺?shù)哪_步。

月婆婆目光雖然有些癡呆，但是兩個人在她眼前移動她還是看得見的。不過她知道自己不好再硬生生拉住爺爺，便兀自嘀咕道：“你們算命人就是這樣！什么東西都只撿好的說，一遇到什么不好的，就敷衍說事情都要靠自己，或者天機(jī)不可泄露。”說話聲音不大不小，假裝是自言自語，但是剛好讓她想要聽見的人聽到。

爺爺臉色一陣尷尬，但是這次出乎我意料的沒有回頭，直朝回去的方向奔走，仿佛是要甩掉背后的影子。

是的，這時天空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輪淡月。我在后面，看著爺爺?shù)挠白尤鐭熞话愕?，似乎一陣微風(fēng)就可以將他的影子吹散。我立即用力地甩了甩頭，想把不好的寓意甩出去。剛才在老農(nóng)家里聽見爺爺咳嗽了兩聲，我就有些擔(dān)心爺爺?shù)慕】盗恕?/p>

似乎是我的預(yù)感靈驗(yàn)了，這時爺爺又咳嗽了兩下。

我回頭看見月婆婆失望地走了，又不免感覺有些對不住她。她的影子也如爺爺?shù)囊粯?，淡薄而容易吹散?/p>

但是見了爺爺疲憊的模樣，對月婆婆的愧疚便消失殆盡。畢竟?fàn)敔斕哿?，他需要休息。不但我?yīng)該阻止他給人掐這算那，他自己更應(yīng)該主動拒絕，為他自己爭取一些休息的時間。春節(jié)一過，他還要下水田里干農(nóng)活。舅舅常年在外，只能在秋收的時候回來幫幫忙，家里的田地夠他耕種的了。

當(dāng)時我的腦子非常亂，一方面擔(dān)心爺爺?shù)纳眢w，一方面想著《百術(shù)驅(qū)》的去向，一方面擔(dān)心月季的變化，還有新的琢磨不透的事情——爺爺怎么知道月婆婆的外孫有著一大塊紅色的胎記呢？

就這樣，我?guī)еf思緒離開了李樹村，離開了那位可憐的老農(nóng)。那位老農(nóng)事后是不是讓兒子劈斷了樹苗，抑或是不是聽從孫女兒的話把它養(yǎng)活了，我都不得而知。過完年，回到學(xué)校之后，一次我在去食堂的路上偶然聽得有人說李樹村出了件怪事，一個年輕的少女在家門前種上了一棵小棗樹，然后經(jīng)常在澆灌的時候喊小棗樹“兒子”。

我急忙拉住那位同學(xué)詢問更具體的細(xì)節(jié)，可是那位同學(xué)說他不是李樹村的人，他是聽一個居住在李樹村的親戚說的，知道的也就這么多。

其實(shí)，在從李樹村回到畫眉村的路上，我還想問爺爺借胎鬼在他耳邊說了些什么。但是爺爺見我對胎記的事情感興趣，便先給我講了些有關(guān)胎記的事情。我一邊聽著胎記的事情，一邊想著回家后再問借胎鬼說了些什么話。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月婆婆的外孫有胎記的？”爺爺踩著淡煙一般的影子，忽然打斷了我亂麻一樣的思緒。

“嗯？”我一時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沒來得及聽清爺爺?shù)脑挕?/p>

爺爺笑了笑，將剛才說過的話重復(fù)了一遍。

“那當(dāng)然了?！蔽尹c(diǎn)頭道。

“月婆婆認(rèn)為我是根據(jù)生辰八字和姓氏算出來的，你肯定不相信吧？”爺爺問道。這句話顯得有些不符合爺爺?shù)男愿瘢亲阋姞敔攲Υ耸碌闹?jǐn)慎態(tài)度。

“當(dāng)然不相信?！蔽液喍痰鼗卮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