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保這是一次嚴謹?shù)膶嶒?，搭檔需要每次都表現(xiàn)得一模一樣。這幾乎是個不可完成的任務。想象一下，要和一個有魅力的人，一個滿身文身、戴著鼻環(huán)的怪人，一個令人討厭的渾蛋，一個老女人或者是一個一眼看上去就讓你想起學校的小混混的人，說同樣的話，用同樣的面部表情、聲調(diào)、肢體語言，將是多么困難的一件事？當然，搭檔的特征也會對恭維的結(jié)果產(chǎn)生影響：微笑的面孔和皺眉的面孔表現(xiàn)出的恭維是不一樣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恭維是不一樣的，穿實驗室白大褂的人和穿著便服的人的恭維也是不一樣的。

在恭維以及其他涉及對話和交流互動的問題里，這些不一致性導致我們很難對它們進行嚴謹?shù)膶Ρ妊芯俊＜幢闶且晃煌耆尚诺拇顧n，仍然會碰到關(guān)于如何批評（第一章）、人們是否可以有效改變他們的人格表現(xiàn)（第二章）、當大家成為團隊成員時會怎么樣（第三章）、悲劇是否如影相隨（第四章）、理性辯論何時會比感性辯論更有效（第五章）等問題。

我那些社會學家同行們無法就恭維這個問題進行研究的另一些原因更加令人沮喪。他們說諸如恭維的有效性之類的問題并不重要，盡管它們在日常生活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對于一位社會學家來說，“重要”意味著可以從人類大腦的研究層面提出一些基本問題，或從人類群體之間的互動中提出一些基本問題，而不是如何幫人們形成良好的人際關(guān)系，因此要為這些應用類問題籌集研究資金要比為抽象的問題籌集資金更難。對這些科學家來說，有多少人認為這些信息有價值與這些信息和日常生活有多大關(guān)系是兩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

我?guī)缀醣罎?。為了讓每位計算機用戶感到更開心，更得心應手，也為了使計算機工作更高效，我所需要的只是一份答案，一份關(guān)于人們?nèi)绾胃杏X、如何表現(xiàn)以及如何思考的答案——這些都是社會學的核心問題。我并不擔心理論家們會對這些問題的重要性提出反對意見，因為很明顯，很多公司都覺得我的研究很有趣，并且愿意為我提供大量的研究經(jīng)費。事實上，“應用”在我所涉足過的很多領(lǐng)域里面都是一個很受歡迎的詞匯。

真正的問題在于找到一個完美的搭檔。我需要找到一位社會化的人，但又不能“過于”社會化。這位搭檔需要開展一段條件性的對話，并且不能讓實驗參與者發(fā)現(xiàn)人為的痕跡。搭檔必須在每次實驗中都表現(xiàn)得一致，而不受其他參與者的影響。理想的狀態(tài)是：我這位搭檔自身的人口學特征或其他性格特征不會影響實驗參與者的行為。首要的一點，和我這位搭檔的互動必須讓其他實驗參與者感覺自然。當我如此定好條件時，我發(fā)現(xiàn)我需要的這位搭檔“太人性化”了。

我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告訴你我什么時候開始明白問題的答案其實就擺在我面前：計算機就是一位非常完美的搭檔！我知道，計算機可以像人一樣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社交反應。計算機可以一個星期7天、一天24小時做同樣的事情，不會出現(xiàn)偏差。它們不會受到與它們互動的搭檔的潛意識反應、無意識觀察的影響。沒有聲音、沒有顯示性別和年齡的面部特征以及其他人口學特征的影響，每臺計算機看起來都完全一樣。諷刺的是，我之前意識到了研究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是一種研究人與計算機之間互動的好方法，卻沒有意識到研究人與計算機之間的互動也是研究人與人之間互動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