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8月底,我在阿巴拉契亞山的愉快插曲結束了。在一個美麗的夏日上午,我打開了密封命令:我被派遣到作戰(zhàn)部的聯(lián)合情報署(JointIntelligenceCollectionAgency,JICA)工作,并指示我立刻到華盛頓報到。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是在五角大樓度過的。在那里,我得知我將被分配到艾森豪威爾將軍在阿爾及爾的盟軍總指揮部聯(lián)合情報署分部。我那流利的法語、對歐洲戰(zhàn)前政局的了解,以及我在里奇營擔任教官的經(jīng)歷讓我成了一個法國“專家”-或者說,作戰(zhàn)部是這么認為的。
1943年9月23日,我與大約100名軍人擠在亂哄哄的DC-4上離開了華盛頓。我們跨越北大西洋,前往蘇格蘭的普雷斯蒂克-我們緊挨著坐在機艙的“坐椅”上。(那是一種硬邦邦的金屬坐椅,上面有一個個淺淺的凹槽,好讓你把屁股放上去。)13個小時的飛行把人折騰得筋疲力盡。
我在普雷斯蒂克待了兩天,等候前往北非。這時,我遇見了海軍干事威廉·弗蘭克林·諾克斯。我在芝加哥上學的時候曾經(jīng)見過他。他提出可以用他的飛機捎帶上我-上面的座位要舒服得多-到摩洛哥的拉巴特,到了那里,我就能搭乘軍用飛機去阿爾及爾。
由于我要進入作戰(zhàn)區(qū)域,部隊發(fā)給了我一把點45口徑的手槍、2個彈夾、20發(fā)子彈、一個急救箱、一根指南針和一對背帶(我很快就把背帶弄丟了)。他們還給了我一本小冊子,上面寫著在北非行為舉止方面的忠告:“永遠不要在清真寺前抽煙、吐痰”;“不得殺蛇、鳥,有些阿拉伯人相信死去的酋長的靈魂就在它們身上”;“如果你看到成年男子手拉手走在一起,不要在意。他們并非‘怪異’”。有一本書警告讀者說,不得盯著穆斯林婦女看,也不得觸摸她們的面紗,否則會導致一場暴亂!
所有這些都沒能讓我想到戰(zhàn)爭時期的阿爾及爾竟然如此美麗。該城市沿著淺綠色的阿爾及爾灣蜿蜒數(shù)英里,呈新月形。現(xiàn)代化的法國城區(qū)坐落在港口附近,城區(qū)有寬闊的林蔭道、漂亮的政府大樓和私人別墅,在星羅棋布的公園之間錯落有致,而公園里則到處都是海棗樹和艷麗的花卉植物。在它的附近,是舊阿拉伯城區(qū):縱橫彎曲的街道,粉刷的樓宇,高高的光塔,古老的摩爾式城堡。城市的四周是薩赫勒山,遠處影影綽綽地矗立著高山。港口擠滿了盟軍的艦船,街上到處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軍人:美國人、英國人、澳大利亞人、印度人、南非人,以及阿拉伯人和柏柏爾人(北非的原住居民),當然,還有法國人。
當我到達阿爾及爾的時候,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束了。隆美爾的非洲軍團已經(jīng)從他在突尼斯的最后一個堡壘里被驅(qū)逐了出去,而艾森豪威爾已經(jīng)在一次迅雷不及掩耳的戰(zhàn)役中奪取了西西里。9月初,盟軍的隊伍穿過墨西拿海峽,開始了進攻意大利半島的漫長而喋血的戰(zhàn)役。阿爾及爾的美麗外表掩蓋了其中醞釀的陰謀詭計。法國民族解放委員會(FrenchCommitteeonNationalLiberation,CNL)內(nèi)部為爭奪在北非的維希法國政府和軍事當局的控制權展開的激烈斗爭,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這場斗爭的核心問題是:吉羅和戴高樂將軍,誰會控制法國民族解放委員會?
吉羅是1940年對德國人進行過短暫抵抗徒勞無功的領導人之一。被俘入獄后的吉羅從奧地利的國王城堡越獄,跑到了法國未被占領的地區(qū)。吉羅沒有跟德國人合作,保持了清白,同時深受法國軍團愛戴,似乎是代替達爾朗(Darlan)上將擔任北非首腦職務的理想人選。1942年12月,達爾朗被暗殺后,吉羅在羅斯福總統(tǒng)及其高級顧問們的全力支持下,成了法國軍隊的指揮官??雌饋?,他獲得政治上的控制權僅僅是個時間問題。
1943年,戴高樂-他后來成了戰(zhàn)后的偉大人物之一-還只是個微不足道的軍事人員,追隨他的人和他所擁有的經(jīng)濟資源都不多。1940年法國戰(zhàn)敗后,戴高樂將從敦刻爾克撤退出來并成功地跨越海峽的散兵游勇組織起來,成立了自由法國,宣稱為法國流亡政府。雖然大多數(shù)軍官憎恨戴高樂,但丘吉爾卻佩服他的戰(zhàn)斗精神,在1943年1月的卡薩布蘭卡會議上逼迫羅斯福將戴高樂的自由法國納入北非的政治結構里。結果,這兩個對手被一種“強制婚姻”關系拉在了一起,并被要求解決他們之間的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