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手就是戀愛了吧?”小芹偏著頭問。
“得看后來,后來成了,可以算。”
“?。 毙∏垠@叫一聲
“怎么了!”大翠奇怪地看著小芹。
“成才拉我兩次手了!”小芹快要哭了。
“怎么拉的?”大翠笑了。
“那天,我見他在大柳樹村外發(fā)呆,我知道他是丟了工人身份難過,我也不知怎么難受得恨不能要哭,我叫他去頂我的名額,他說不去,還說,‘你是個好人’。他握了我的手,把我的手都握疼了。還有,今天,我從他家跑出來的時候,他,他拉住了我的手,我甩開他的手跑了回來?!毙∏坌⌒牡貑枺敖?,那算戀愛了嗎?兩次都是他拉我的手?!?/p>
大翠撲哧笑了。
“你笑什么?那算嗎?啊?姐,你說呀!”小芹撒嬌地晃著大翠的胳膊。
大翠緊緊摟住她:“不定呢,也許算,也許不算?!?/p>
“?。浚∫撬懔嗽趺崔k?”小芹大吃一驚。
“要是算啊,”大翠故意沉吟了一下,怪腔怪調地說,“那你只好死活嫁給他啰!”
“啊,姐,你騙人,你好壞?!毙∏勐牫龃蟠涫情_她玩笑,笑著跟大翠打鬧成一團。
張廣泰極不習慣地提一柄鋤跟在扛鋤的曲國經(jīng)后面走在田間,往昔工人的尊嚴受到了屈辱,臉上的肌肉跳動。大田里,七八個一群的男女老少,在各處收早玉米,掰穗子,砍稈子,不慌不忙,頗具田園風光之美。
曲國經(jīng)邊走邊說:“把鋤扛著,得叫他們看著你是把莊稼手。”
張廣泰不得已,很不情愿地扛起鋤。
曲國經(jīng)瞇眼四望:“春種秋收,這是正經(jīng)。沒有農(nóng)民,沒有糧,皇上也得挨餓。所以說農(nóng)業(yè)是基礎,就這話?!?/p>
來到一處地邊,幾個人看見張廣泰,湊了過來。曲國經(jīng)問曲大祿:“能不能幫幫李寡婦她們?”
曲大祿猶豫地說:“成啊?!?/p>
曲國經(jīng)說:“我叫她們給你們做點好吃的。推磨壓碾的,換你們幾個人工?!?/p>
曲大祿還是不痛快:“成啊?!?/p>
曲國經(jīng)介紹說:“這是張廣泰,就是和黃吉順換了房子的,他不會莊稼活,以后是大柳樹的人,什么事都多照應點?!?/p>
曲大祿撓了撓眉毛:“成啊?!?/p>
曲國經(jīng)又說:“他家有個大學生,以后咱村寫對子、寫標語搞宣傳什么的文墨事,又多了把手。他媳婦兒就是黃家大翠?!?/p>
曲大祿點點頭:“成啊?!?/p>
曲國經(jīng)火了:“怎么老是成啊成???”
曲大祿委屈地說:“你村長說了,我們能不成?”
曲國經(jīng)引著張廣泰繼續(xù)往前走,邊走邊說:“這是農(nóng)民,看見了?表面上木頭一樣,可心里有他的算盤,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p>
“老村長,我也不是看不起農(nóng)村,看不起農(nóng)民。我父親,我兒子們的姥爺,那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農(nóng)民嘛!農(nóng)民有農(nóng)民的毛病,但是他們也有他們的優(yōu)點??!”
“這話我愛聽。要不我怎么說你身上有種先進性呢!”
“可我……一旦不是工人了,我一點兒也找不到當農(nóng)民的感覺了呀!”
“我也不是非要把你由個工人變成農(nóng)民不可,但……我不教你怎么當個農(nóng)民,那我又該拿你怎么辦呢?”
張廣泰張張嘴,無話可說了。
曲國經(jīng)又語重心長地說:“你呀,吸取教訓吧!”
張廣泰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黃吉順,黃吉順,你倒算是個什么親家!你就是設下圈套把我坑了!”
張廣泰隨曲國經(jīng)來到一處田邊,幾個婦女圍了過來。李寡婦高興地說:“給我們送幫忙的來了?”
曲國經(jīng)指著她們身后的莊稼說:“別盡盼幫忙的,不是跟你們說了嗎,要自力更生。把苞米穗子、秸子收拾好了,放在地頭上,我找人幫你們往家搬。”
李寡婦辯解道:“都沒力氣砍秸子!”
曲國經(jīng)說:“不能什么都等人幫忙,這是張廣泰,和黃吉順換了房子的……”
李寡婦打斷他,笑道:“我們早知道了,黃吉順!……哼!”又瞟張廣泰一眼:“不過大翠倒是個好孩子……怎不叫你家大嫂出來?怕我們看見?叫她參加我們寡婦組吧,你也跟了來,我們寡婦就有男人啦?!?/p>
寡婦們“哈哈”笑了。只有一個年輕婦女,在一旁瞪著兩眼恐懼地看著大家。她名叫李秀英,外號叫“小頂針”,是本村地主李文江的女兒,丈夫死了,回娘家來住,伺候有病的老爹李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