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聽到焦灼歉疚的聲音由遠至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要砸你的……你沒事吧?”
穿著厚厚棉睡衣的女孩從八棟沖出來,還踏著大大的虎頭棉拖鞋,披肩長發(fā)覆住半張臉。正裝男剛把席思永從玻璃殘渣中扶出來,一見她便上前焦急喝道:“穿這么少,冬天很容易凍病,趕緊上去加衣服!”
趙旭探頭瞄過去,那女孩正捋過一縷長發(fā)到耳后,清秀的面龐在夜色下越發(fā)白皙,依稀還有幼時的影子,連忙熱情地揮著手叫道:“成冰,是我啊,我,趙旭啊,我幼兒園的時候給你帶橘子的,你記不記得?”
成冰疑惑地瞅著他,又瞅瞅席思永:“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送醫(yī)院?”
“沒事沒事,他不要緊的,成冰你不記得我啦?我趙旭啊……”
“你還是上去吧,馬上寢室就要熄燈了,這里有我呢!”
趙旭和正裝男一左一右,橫堵在席思永和成冰之間。
席思永倚著柵欄,咬牙切齒地咒罵趙旭,知道這廝重色親友,可怎么也沒想到居然到如此地步!這兩個男人一唱一和的,紛紛把成冰往樓上趕,左一個“他沒事,就劃破點兒皮”,右一個“小心著涼,別凍壞了”,好像那個被開水瓶砸中亟待照顧的人是成冰,而不是他這個倚著柵欄手腕上鮮血淋漓的重傷員。
“咝……”
席思永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長吸口冷氣,提醒他們注意他的存在。
“你真的不要緊嗎?”從兩個有異性沒人性的男人中間探過一張內疚非常的臉,席思永怎么也沒法把這清雋如畫的面容和幾分鐘前那聲河東獅吼聯(lián)系起來,齜牙咧嘴地干笑兩聲。在兩個男人“銳利”的眼神注視下,席思永笑容可掬道:“不要緊,我就是聽到響聲摔了一跤,快熄燈了,這位同學你先上去吧。”
正裝男推著成冰進八棟,成冰不住地道歉,又沖趙旭不好意思笑道:“我住502,我寢室電話后四位是2254,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聯(lián)系我!”
“記得了,502,2254,我們住五棟316,有空過來找我玩!”
目送著成冰上樓,趙旭和正裝男才轉過身:“你……要不要去校醫(yī)院檢查一下,傷到哪里沒有?”
趙旭架起席思永,攙著他往車棚走過去。席思永冷哼一聲,拿右胳膊在他眼前晃晃:“你再攀會兒親戚,就可以直接送我去太平間了!”
正裝男跟樓長說了一通好話,請她幫忙打掃現(xiàn)場,然后跟著趙旭和席思永去校醫(yī)院,路上自我介紹道:“我叫季慎言,T大法律系的,研三,你們呢?”
“土木,大二,”趙旭斜睨一眼,笑問,“你和成冰小時候就認識?我怎么沒見過你?”
“你是……”
“我和她一個幼兒園的,我爸爸和成叔叔以前交情不錯,后來她搬家了,最近幾年都沒聯(lián)系。”
季慎言“哦”了一聲:“難怪,我爸爸是林阿姨公司的法律顧問。我比你們高幾屆,你讀幼兒園的時候,我小學都快畢業(yè)了,中間有幾年我們兩家聯(lián)系得少。”
兩人稍微寒暄一陣,帶席思永到校醫(yī)院掛了急診,檢查只是輕度割傷,沒傷到筋和神經(jīng),縫了八針。出來時已到凌晨,季慎言的意思是席思永有傷在身,不如在醫(yī)院住一晚。席思永不想回寢室和樓長啰唆,況且季慎言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沒道理拒絕別人此等好意,痛快地答應下來。
翌日清晨席思永又在醫(yī)院見到成冰,她是來探望他的,提著一大塑料袋的水果,不住地道歉。趙旭立刻化身他的全權代表,回答傷情并表示他不介意。成冰放下水果后朝趙旭笑道:“我想起來了,你是旭哥哥,以前我們還一起上過畫畫課的,韓老師的班上。過年的時候你還和趙伯伯一起到我家吃過飯,趙伯伯身體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