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槍炮侯》(30)

槍炮侯 作者:海波


牢內(nèi),侯久滿倒在地上睡著。

“阿爸……阿爸……”

侯久滿翻身尋看……

“我在這兒?!?/p>

侯久滿仰臉,牢頂被揭去幾塊瓦片,露著妹仔笑瞇瞇的臉:“孩兒給您送吃的來了?!彪S之,一只雞、一壺水吊了下來。妹仔低聲:“怕酒味太大,這是水。吃完,將雞骨裝在壺里?!?/p>

侯久滿驚奇:“妹仔,你是如何進(jìn)來的?”

妹仔:“阿爸忘了,孩兒小時(shí)是將軍府長大的,這種地方常來?!?/p>

“好妹仔!”侯久滿興奮大吃,“妹仔,那狗官瑞良,說要弄些老鼠,瘟殺阿爸?!?/p>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阿爸放心,下次孩兒弄些東西來?!?/p>

“這,你也對付得了?”

妹仔笑笑:“阿爸有所不知,甲午年鄉(xiāng)里的那場大瘟疫,就是孩兒給弄得見輕的。”

侯久滿驚愕:“有這事?”

“孩兒當(dāng)時(shí)只是圖熱鬧,在鄉(xiāng)人跳鬼時(shí),猛放爆竹、焰火。結(jié)果,瘟病莫名其妙地輕了許多。這幾年孩兒讀西書,才知道火藥里面的硫磺,具有一定的消毒作用?!?/p>

侯久滿感慨:“我兒,真乃神仙耳!……妹仔,那婆娘如何?”

“您是問額娘嗎?她沒事,繡花呢。”

侯久滿:“今后不準(zhǔn)叫額娘!叫她婆娘!”妹仔“嘻嘻”地笑出聲來。

宮內(nèi)庭院,慈禧乘坐肩輿冷面而行。道旁,李蓮英舉著折子:“啟稟太后,南邊的牛子旬,傳來大姑阿爾薩蘭的一折密信?!?/p>

慈禧接過來看看:“……這該死的猴頭!”

茶樓雅間,瑞良看看門外,將銀票從桌底放在牛子旬腿上,低聲道:“??傓k,這是老鬼子查理的貨款中,你的那一份?!?/p>

牛子旬不動聲色,將銀票塞入靴筒:“將爺說笑,什么老鬼小鬼,牛某從不認(rèn)得此人?!?/p>

“是,是,本將也不認(rèn)得此人?!比鹆夹π?,“只是,??傓k,這回借著阿爾薩蘭的舉告,順手出貨,貨主的胃口大開……”

牛子旬抬手制止:“將爺,您知道貨主是誰,下官可不知是誰?!?/p>

瑞良:“對,對,本官也不知是誰,不知,不知,絕對不知?!?/p>

樂壽宮內(nèi),慈禧從一小盆沾起雞蛋清,在臉上拍打:“聽著,告訴那個(gè)姓牛的,不知不罪,侯久滿敢于大海行舟,劫洋人槍彈,勇武可嘉。他有本事繼續(xù)如此,由著他,只是不要再找錯(cuò)買主就是了?!?/p>

李蓮英哈腰站在窗外,怔怔道:“嗻?!?/p>

慈禧又道:“還有,如今能不拿朝廷一文銀兩,就這么上心上意為我大清爭氣的,侯久滿乃絕無僅有。他既然愛槍,就將廣東槍炮局交他總辦,并準(zhǔn)他便宜行事,擴(kuò)充經(jīng)營?!?/p>

李蓮英又怔了怔:“……嗻。老佛爺,只是目下,廣州將軍瑞良,尚兼著粵局總辦的差?!?/p>

慈禧取玉滾在臉上按摩:“瑞良那狗才,與洋人勾勾搭搭,搞什么黃奴貿(mào)易,早就該殺!告訴軍機(jī),拿了他,遣奉天祖陵做個(gè)末等差兵!他的宅子,恩賞我的那只猴子與阿爾薩蘭!可憐見的,新婚夫妻,一直住在驛館。”李蓮英驚訝得目瞪口呆。

慈禧半晌沒聽到動靜:“嗯?”

窗外的李蓮英忙不迭地:“嗻。嗻?!?/p>

將軍府大門外,兩門火炮“轟轟”兩響。濃密的爆竹聲中,“將軍府”的門額牌匾落下,升起“侯府”匾額。

花廳內(nèi),大桌一張,中間米斗,上置羅盤、紅包;兩側(cè)谷斗,左置泥瓦刀,右置墨斗、曲尺。地理先生頭裹紅巾,著素衣,手持七星劍,念念有詞:“天煞天邊遁,地煞地下逃,歲煞下江河,白刀一入,百煞全無?!?/p>

隨之,吳丁貴等壯漢當(dāng)堂宰殺一頭大豬,抬著淋血到門口,大喊“門開!”

侯久滿、正良、可言、妹仔站左,各穿龍船木屐。阿爾薩蘭穿油彩木屐、玉姑穿紅馬靴站右。風(fēng)水師看看玉姑的腳,沖侯久滿說:“大人,新居入伙,要全家腳踏木屐,屋內(nèi)走動,方可去穢避邪。”

玉姑瞪著眼珠。

侯久滿看看玉姑:“由她吧?!?/p>

門內(nèi)催叫:“門開!”

風(fēng)水師無奈:“大人、夫人請?!?/p>

侯久滿、阿爾薩蘭各推門扇,風(fēng)水師道:“左門開,財(cái)丁來!右門開,富貴來!”大豬被抬出,淋血向外……

進(jìn)門時(shí),侯久滿與阿爾薩蘭擠撞了一下,阿爾薩蘭瞪了侯久滿一眼,侯久滿還瞪一眼,最終還是阿爾薩蘭先跨進(jìn)門去。侯久滿等繞堂而走,木屐踢踏有聲。

風(fēng)水師:“堂之東,朝梁國棟在此中;堂之南,光耀天秀狀元紅;堂之西,兼金貴重加品題;堂之北,飛起鳳虎躍蒼穹?!?/p>

玉姑不走,倚門漠然看著。

夜,商務(wù)局大門前,平民裝束的瑞良拉住牛子旬:“牛大人,犯將好不容易逃出,求總辦趕快尋找查理,連夜使船,帶犯將出國?!?/p>

牛子旬左右看看:“快進(jìn)來,將爺?!?/p>

瑞良閃入,朝堂屋急走。

牛子旬在其身后,從靴中抽出匕首,一手捂住瑞良嘴巴,一手抹其脖子……

餐廳,阿爾薩蘭有意領(lǐng)先進(jìn)門,侯久滿不快地跟入。屋中有一圓桌,佳肴豐盛,碗筷六付。

侯久滿冷冷說道:“長幼豈能同桌?”

“我與老爺滿漢吃法不同,單置一桌?!?nbsp;阿爾薩蘭亦冷冷地說。

“等的就是這一句!”侯久滿沖仆傭阿六:“阿六,往后用餐,開桌三臺!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老爺?!?nbsp;25歲的阿六回道。

阿爾薩蘭道:“往后回話,應(yīng)當(dāng)說:‘聽明白了,大福晉、老爺。’”阿六怔怔地看著侯久滿。

“嗯?” 阿爾薩蘭不滿地哼了一聲。

侯久滿無奈。阿六答:“是,聽明白了,大福晉、老爺?!?/p>

阿爾薩蘭踩著花盆底的滿鞋,甩甩達(dá)達(dá)地走出門:“擺好了叫我?!卑⒘骸笆牵蟾x?!?/p>

侯久滿恨恨地瞪著阿爾薩蘭背影。

袁世凱走入行署簽押房:“告訴你一件事,廣州將軍瑞良被開缺的當(dāng)晚便失蹤了。他的宅子,被老佛爺賞了一個(gè)叫做侯久滿的炮弁?!?/p>

謙卑跟入的趙秉鈞,疑惑:“侯久滿?”

“怎么,你認(rèn)識此人?”

“哦,回大人,下走與此人只是見過一兩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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