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鄭重地緬懷革命先烈：“對，因為我校的一位校友曾經(jīng)因為家中貧苦而棄文從戎，正好在鄧小平軍中。小平同志見他身處困境仍然不忘學(xué)習(xí)文化知識，就設(shè)立了這么一個獎學(xué)金項目，用來獎勵我校最出色的同學(xué)?！?/p>

他微微點頭，以手支著下巴，笑了笑說：“我怎么沒聽過這個獎學(xué)金項目？”

我說：“因為每年得獎的人很少，所以其他學(xué)校的人多半不知道?！?/p>

謝君昊用筆在紙上劃了一道，抬頭看我，輕挑了一下眉：“張揚，我本科和你一個學(xué)校畢業(yè)，一個專業(yè)，算是你師兄?！?/p>

面試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謝君昊很友好地遞了張名片給我，例行慣例地說：“關(guān)于Spencer Brothers，你還有什么要問的么？”

我覺得事情進展到這個地步，總要做一些不虛此行的事情來紀(jì)念一下，我問他：“師兄，你知道你們公司的首字母縮寫是什么嗎？”

謝君昊怔了一怔，在他想明白我就是來砸場子這個事實之前，我趕緊提著包走了。

走到電梯前，有個姑娘穿著一身套裝，很典雅地在和另外的面試官告別。

她轉(zhuǎn)過身來，“啊，張揚，居然是你。你也來面這家么？”

我現(xiàn)在真想掉頭回去和謝君昊再聊一聊SB的歷史、SB的文化、SB改名的可能性。

因為這個姑娘是王曉雨，林佑的前女友。

王曉雨是上海人，有江浙女孩的溫婉氣質(zhì)，北大英語系。

外語掌握能力異常地強，聽說她和林佑談戀愛是用英語交流。

我曾經(jīng)問過林佑：“為什么王曉雨和你都用英語對話，卻從來不和我講英語？”

林佑的回答是：“可能她覺得用英語的話，和你就沒法溝通了?！?/p>

我得承認(rèn)我不太喜歡王曉雨。

她比我高比我漂亮比我英語說得好，還是我的情敵。我要是還喜歡她，就可以做圣母瑪麗亞普照大地了。

這個不可怕，可怕的是王曉雨好像挺喜歡我。

她熱衷于問我林佑喜歡什么，更熱衷于告訴我她和林佑做了什么。

上個月林佑生日，王曉雨問我林佑最愛吃的菜是什么。

我撿了幾個技術(shù)難度登峰造極的菜，比如：水煮魚、北京烤鴨、辣子雞丁和白酒法國蝸牛。

之后我還狀似不經(jīng)意和林佑提起來說：“你生日那天，王曉雨說不定會親自下廚給你做頓飯。”

事情的結(jié)果是，王曉雨果然做了這幾道菜，她和我描述林佑當(dāng)時的反應(yīng)：他笑得很燦爛，打趣她說：“你這真是中西合璧?！?/p>

我倆一塊進了電梯，我在心中默默地祈禱希望她不要向我傾訴和林佑分手的細(xì)節(jié)。

王曉雨拂了一把秀發(fā)，“張揚，我和林佑分手了?！?/p>

我哼了一聲：“嗯。”

她說：“我那么喜歡他，什么都順著他。本來家里安排我出國，我都沒答應(yīng)。我真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這個地步……”她說著說著開始嗚咽。

我在猶豫要不要施以援手，但王曉雨沒有給我機會，她直接抱住我，靠在我肩頭哭起來。

電梯門開的時候，外面等候的白領(lǐng)們都射來探究和獵奇的目光。

我只能騰出一只手甩了甩，“看什么看，同性戀不能搭電梯嗎？”

寫字樓下面有個星巴克。

王曉雨已經(jīng)泣不成聲，我根本聽不清楚她在低喃什么。

很多人說畢業(yè)是分手季，因為要收拾行李各奔東西，很少有人愿意為了對方停下腳步，年輕的我們在現(xiàn)實面前，總是很無力。夢想或者生活，總有一個要妥協(xié)。等到未來十年或者二十年，回頭想想那些遺失在歲月里的舊時光，誰也不知道代價是什么。

我陪王曉雨坐了很久。

她說她第一次和林佑見面是在辯論會上，林佑被評為最佳辯手，穿西裝白襯衫，清爽的短發(fā)，笑起來眼中像開了花；再一次見面是在十佳歌手的比賽上，林佑唱了首五月天的《知足》，淺笑的神色很迷人。

王曉雨說到他們的第十一次見面時，我不得不打斷她，指出一個有點殘酷的事實：這些事早在一年前她就已經(jīng)和我說過一遍了。